见官军结成了圆阵,那些骑兵渐渐聚到一起,他们毕竟是轻骑,不敢冲突成阵的步兵,于是在外围立住了马用弓箭射击,高览的部队顶着盾防守严密,骑弓杀伤力有限,无法造成什么伤害,而他们的弓手刚才一波被送走了,也无法做出什么有效反击,且高览显然去意已定,指挥自己的残部徐徐退入东面的深林里。
高览撤走后,这边的骑兵们也不打算追击,反而呼啦啦过来围住了齐润等人。
而后便有三骑来到面前,为首之人,身高七尺,身形魁梧,肌肉如同虬结的树根般盘踞在四肢之上,透出一股子蛮横的力量感。
他的脸庞黝黑而粗糙,眉宇间透着一股狠戾,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像是一团被狂风吹拂过的野草,
他身穿一身破旧的皮甲,上面布满了划痕和磨损的痕迹。手里提着一把锋利的马刀,饶有兴致的看着齐润等人。
他身边的两个人,齐润是认得的,正是周仓和裴元绍。
“呦,这不是那谁吗,广宗一别不过数月,怎么现在混成这样了。”裴元绍把马刀扛在肩上,嘿嘿的笑着说道。
‘还真的是自己人。’绝处逢生,齐润也笑了笑,正要上前搭话。就听于毒大喝道:“巨猿!马面!灰雀!还不动手!”
‘?’
就在齐润错愕之际,脖颈处突然传来冰凉而锋锐的触感。
“王白!郭大星!崔石头!你们干什么?!”典韦回过头来时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只见王白、郭大星、崔石头三人各持匕首抵在了齐润的脖颈、心窝、腰眼处,他急切的吼道;“放开参事!”
“典韦!把兵器放下!”郭大星往前一步拦在典韦的面前,崔石头和王白则挟持着齐润向着于毒靠了过去。
“王大哥!怎么回事!为什么啊?!”马晗双眼发红大声问道。陡生巨变,齐润的亲兵们都呆立当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弟兄们,对不住了,放下武器,我以性命担保,不会伤害你们的!”
“典韦,兄弟们,咱们没必要这样。”
“谁跟你们是兄弟!”
“王白,你这是怎么了?!”
“崔大哥,咱们和参事一起出生入死走过来的,你们都忘了吗?”
“姓王的!你快把参事放开!”
齐润的亲兵们群情激愤,王、郭、崔三人是与齐润一起从广宗到新汲来的,他们一直将这三人当做齐润最亲信的人,此时完全不能接受。
王白等人闻言,脸色都是一变,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挣扎。但还是不肯放开齐润,冲着众人喊道:“我们也没有办法,这是最好的选择,放下武器吧!”
“典韦是吧,放下兵器,我还能留你一条性命。”于毒骑在马上淡淡地说道。
典韦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只是怨毒地盯着三人,脸色铁青。死死的握住手中的铁戟。
“典韦,我们不会伤害参事的。”崔石头盯着典韦,低声说道,试图安抚他激动的情绪。
“你们已经在伤害他了!”典韦怒吼道,手中的大戟紧握不放,他的眼中充满了疑惑和愤怒,他不明白为何自己最信任的兄弟会突然背叛,更不明白为何他们会对齐润下手。
“典韦,诸位兄弟,大家把武器放下吧。”齐润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自己最信任的几个人突然反水把自己劫持了,看着典韦和马晗等亲兵的样子,分明是想要上来拼命的架势,他叹了口气,对于毒说道:“不要伤害他们,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可恶啊!”典韦狠狠的把手中的大戟劈入大地:“参事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典韦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其他的亲兵见状也不得不丢下了手中的武器,他们盯着王、崔、郭三人,眼中全是不解与愤怒,就连被绑缚起来的时候也没有把怨愤的视线从三人身上挪开。
“参事,得罪了,但请你相信我们,无论发生何事,都请您千万不要有任何反抗的举动。”郭大星走到齐润身边低声说道。
“大星,你……”齐润刚开口要问,郭大星一记手刀切中齐润后脖颈,齐润眼前一黑,随即陷入昏迷。
………………
“齐润。”
“齐润!”
“齐润!!”
齐润睁开了眼,面前站着一个人。
她穿着一件青梅色翘红滚边的直裾,领口处露出一层宝蓝色和一层甜白色的里衣衣领,在外面又套了一件西子青色的长摆罩袍,腰间扎着一条烟红色束腰,束腰下垂出几条五色的丝绦,丝绦两头扎进束腰里,在她臀腿那里一道一道的排列成了几缕优美的垂拱弧线,弧线中央恰到好处的点缀着一个碧绿色的香包,她的头上则戴着一个黄色的额箍,头发垂在脑后,由发根起编了数股粗辫,发辫间还杂着彩条,然后又在脖颈处把它们和没有编辫的头发结在一起,系了一条白色的丝带,丝带下的头发都散开着。
她黑黑的卧蚕眉下,那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菡儿?”齐润诧异道:“你怎么在这?”
“不对,我这是在哪?”
“齐润,你为什么骗我?”
张芙蓉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和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随时都会夺眶而出。她紧紧地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流下来。
“你这个奸贼!”
齐润心中一紧,他从未见过她如此伤心的模样。他连忙挣扎着坐起身来,想要安慰她,却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
“菡儿,我……”齐润正要问,忽然从张芙蓉身后转出一个老人来。
他身披黄色道袍,以竹冠束发,长须髯,须发皆已半白,脸颊消瘦,形容枯槁,只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仿佛能直透人心。
“齐润,你果然是反间。”
来人是张角。
紧接着更多人从暗影中走出来,马元义、徐晃、王白、郭大星、崔石头,他们站成一圈,围着齐润,眼神冰冷。
“你是反间!”
“你这奸贼!”
“奸贼!”
“我他妈不是!”
一声怒吼后,齐润醒来了,他吐出一口浊气,放松了下来,只是一个梦。
“啊呀,这个郭大星,下手这么狠。”
齐润刚想看看周围,可他脖子梗硬着,略一转动就传来一股痉挛痛感。
齐润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捆绑住,他转着身子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处的地方,感觉是身处在一个阴冷的地窖里。一个小门立在几级台阶上,门上开着一个望孔,从门缝与望孔处透出来的光是这个小地窖唯一的照明源。
地窖里满是草植腐败的糟朽味与腌臜不堪的尿骚味,齐润走到了小门前,这里的空气还新鲜些,但尿骚味却如影随形。
“艹!过分了啊!我这裤子都尿了几回了!也没人给我换!想让我得尿疮啊!”
喊了一会,见没人回应,齐润索性把裤子脱了丢到一边,倚着门坐在台阶上闭目养神,仔细回想着这段经历,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局面,像是无数的线头密密麻麻的让人毫无头绪。
‘这是搞的什么鬼?……叫我发生何事都不要反抗?我反抗个屁啊,我现在连条干净裤子都没有,肏!’
“嘿,有没有人啊,拿点水和吃的来啊!”齐润坐了一会,也没见有人来,肚子反而先饿了,口也焦的很,于是喊了起来;“顺便拿条新裤子来!”
就在这时,门忽然向外开了,闪了倚在门上的齐润一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