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脸色难看,令英忙唤道:“夫人。”
“或许是遭遇匪贼了。”李云昭收紧手指,握着手中冰凉的玉佩。她知道自己不能自乱阵脚,闭了闭眼,稳住心神,起身出门往书房走去。
汤予荷处理公务,书房是不允许其他人随意进出,门口有护卫候着,李云昭上前道:“去通报侯爷,我有急事找他。”
护卫行礼,转身进入书房。
李云昭没有等在外边,跟在他身后一同走了进去。
“侯爷,夫人……”护卫正要禀报,李云昭人还没走进去,就已经先开口,“予荷,我有事需要你。”
此时书房中,汤予荷正坐在桌案前,面前站着一个陈敖,还有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男子。一双丹凤眼锐利,浓眉浅瞳,身形硬朗粗犷,正是行事神秘的马衔。
三人听到她的声音,纷纷转头朝门口看去。
马衔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她,正疑惑时,陈敖朝她拱手,恭敬道:“夫人。”
汤予荷看着李云昭凝重的脸色,微微蹙眉,问道:“怎么了?”
李云昭敛眉正色,望着汤予荷,郑重道:“知春出事了,现在下落不明,我需要你帮我找她。”
汤予荷知道知春对李云昭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主仆,更是患难之后相依为命的家人,不敢有丝毫耽误,对马衔挥手示意道,“你先去。此事日后再谈。”
马衔看了看李云昭,又看向他,拱了拱手,“此事迫在眉睫,还望侯爷尽早作出决定。”
他转身与李云昭擦肩而过,离开了书房。
李云昭从他的话和隐约听出一点异样,这样的语气,不像是下属对上司说的,反而像是替人来传什么话。
而且,他没有向自己行礼。
但她心中牵挂着知春,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细想。
“今日我本来是让知春去通知陈掌柜,叫陈掌柜去钱庄取钱,向户部捐款救灾……”
李云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汤予荷,捏着手中的玉佩,继续道,“这枚玉佩是我赠知春的,她一向谨慎财不外露,是挂在外衣之内的,不大可能是意外掉落……她定是遇到了危急的事情,才会丢掉当作求救线索……”
汤予荷听完,也顾不得太多,吩咐道:“陈敖,带我的鱼符去兵马司调八百人,让齐行带着去找,无论如何,今晚必须找到知春。”
陈敖接过他递来的鱼符,有些犹豫,“八百人,会不会太多了?”
兵马司的兵卫不同衙门的官差,不是可以随意调用的,若非城中发生重大事故,这么大张旗鼓地调兵,汤予荷会遭到御史台谏议言官的问候,且要吃殿前官司的。
保不齐刚得的新官帽又会被撸下去。
汤予荷不置可否,一字重千钧:“去。”
陈敖张了张嘴,看向李云昭一眼,见她眉目冷峻,不敢再置喙,捏着鱼符快步走去。
而齐行已经招了松风阁大半的护卫,先行去事发地探查,连令英也跟着去了。
看李云昭皱起的眉头就没松过,汤予荷走上前握住李云昭的手,温厚的手掌感知她手指的冰凉,他掀开外袍,将李云昭的手塞进自己的衣服里捂着。
“知春福大命大,她会没事的。”
李云昭闭了眼,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有些懊恼。
知春本是只要去通知陈掌柜就可以,可她偏偏跟着去了钱庄。
她为什么要去钱庄呢?因为今天自己跟她开玩笑,所以让她郁闷了,不高兴了吗?
明知道知春舍不得离开她,她却偏偏要开那样的玩笑。
汤予荷抚了抚她的背,沉声道:“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李云昭这才想起他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饭,问道:“你饿不饿?叫人把饭菜热一热。”
“饿了。”汤予荷诚实道。
待下人把饭菜重新布置好,李云昭虽然没有胃口,但还是陪汤予荷一起吃了饭。
李云昭坐在梳妆台前,本来是要卸簪,手中握了一只簪子便沉思起来,愣愣地坐着,好像忘了自己正在做什么。
她一向习惯知春伺候脱簪梳发,令英到她身边后,也慢慢学了一些,偶尔接知春不得空时的班。
此时知春和令英不在,其他侍女也没有听到召唤,不敢进屋伺候。
汤予荷吃饱后,披上了一件大氅,走到李云昭身边,见她在发呆,弯腰在她脸上轻轻地啄吻一下。
“好了,别担心了。”他手指按在她紧皱的眉头上,低声哄道,“早点睡,我去看看,天亮前一定把人全须全尾地给你带回来。”
李云昭回过神来,看了看他,“我也去。”
汤予荷一顿,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好。”
夜深天寒,他实在不愿意让李云昭出去挨冻受罪,再有,她在旁边,他到底还是有所顾忌,施展不开手脚。
“这次就听我的,安心在家等着。”他轻抚她细腻光滑的脸颊,“信我。”
李云昭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跟着去了,汤予荷还得分心照顾她,柔声道:“那你小心点……你答应我,要把知春带回来。”
“我答应你。”
汤予荷俯身吻了吻她的唇,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李云昭梳洗更衣后躺在床榻上,床头依旧亮了一盏明灯,她双手枕在脑袋后,望着床幔发呆。
外头的夜色漆黑,没有星光,没有月色,清冷寂寥,像是沉水的乌木一样,让人觉得有一些压抑。
这样的夜,似乎曾经历过很多次。
李云昭没有多想什么,只是心烦意乱,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忽而想到了汤予荷说过的,床底下有密室。
不知是真是假。
她躺了一会,忽而坐起身,掀开被子正欲下床探看一番。
忽而房间外传来一声奇怪的动静,似是女子的呜咽声,短短一声,戛然而止。
李云昭愣了一下,侧耳仔细倾听,却又是一片寂静。
屋外漆黑的夜色中,廊下的灯笼轻轻晃动起来,带着微弱的烛光忽明忽灭。光影闪过之际,房门前一个匍匐倒地的侍女身下,洇出大片猩红液体。
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紧闭的门扉,口鼻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死死捂住,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夫人还在里面……
在濒临死亡之际,她猛地伸腿,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墙上踢了一脚。
只轻轻的一声,而后捂着她口鼻的那只手,“咔嚓”扭断了她的脖子。
她瞪着眼,身子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