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楚禾便已身处刺儿山山脚。仰头望去,暗夜中并无丁点儿灯火,将马拴在树林后的高大灌木后,楚禾徒步上山。
山上草木茂密,瞧不见村民脚印,这群匪徒倒也聪明,制造诡异传闻来吓退附近村民。
爬到山顶,往山背面望去,尽管山林遮掩,到底还是有几处灯火泻出。
黑山连绵,被掳去的人也不知在哪处山洞不分昼夜地挖凿。
夜鸟拍打着翅膀,不安地啼叫着,蟋蟀也被惊动暂停亢鸣。鬼魅影子一闪而过,带起阵阵山风。
楚禾于高树上打量了下这处隐藏山间的匪寨,二十来间土墙茅屋,只有几间屋子亮着灯盏。
寨门燃着火盆,树上了台空无一人。楚禾攀着树枝跳进院子,大门左侧火把燃得正旺,几个汉子划拳吃酒正尽兴。
“今儿个终于能放松下了,这段时间风声紧,老大连酒都不让喝。”
“就是,好久没下山找婆娘了,憋死个人。老七老六,你们好了没啊,老大要回来了,要不一起算了,又不是没有过!”
“真带劲儿,怪不得老大离不开这娘们儿。”一汉子提着裤子,一脸舒坦地从一屋走出。“啧啧,老六你悠着点,可别把人玩坏了,这声音真他娘的勾人。”在旁边屋子贴耳偷听了会儿,汉子笑骂道。
方才喊话那人见状立马放下酒碗,摇摇晃晃地往屋里冲去,边走边撕扯着衣服。
“瞧这猴急的样子。”众人哄笑着。
下一瞬,笑声顿停,接着手中酒碗跌落,山匪们仰面倒地。
遮住面容,楚禾从阴影中走出,走到还发出不堪声响的屋子前,一脚踹开。那土匪转头欲骂,寒光划过,整个人倒在床上。
一脚踢开尸体,床上女子已然人事不醒。随便给人盖了件衣服,楚禾出了房间。
另一房间的人发觉不对,躲在门边从窗口往外查探。
“轰!”门板轰然倒下,那人被砸在木门下,楚禾一刀劈开门板,待要彻底了结时才发现地上的人早已身首异处。
找到最大的库房,抬手,土刺直接刺向埋伏在树后的两个土匪。
沿着墙根转了一周,确定寨子再无其他活人,楚禾开始搜罗。
成堆的麻袋堆叠到了屋顶,楚禾抽出几袋打开看了眼,都是黍米大豆,杂面米粮,甚至还有百袋精米细面。墙角还堆放着几百把利刃,将粮食收了大半,武器全收。
打开稍小一点的库房,里面放置的是一台台上锁的箱子。劈开,皆是铜钱碎银和珠宝首饰,还有成箱的锦罗绸缎。
留下一小部分,这是楚禾末世生存的习惯,唯一还能证明她还是个人。
返回重新搜房间,将院子里面的木板木棍,只要是木质的一律拆走,她很需要柴。
手指蘸水泼醒那两名女子,丢下一包碎银,在人转醒时楚禾走出房间。
简单清理了下痕迹,沿着来路下山,楚禾策马而去。
黑夜将尽时,楚禾回到出鸾镇。悄无声息将马牵入马厩,只嘶鸣一阵便回归平静。
院中冷冷清清,隔壁老头咳嗽声不时响起,楚禾换了身宽松衣服,这才爬上床榻。
日上竿头,楚禾从睡梦中醒来,睡眼惺忪,怔怔然发了会呆。
“笃笃,笃笃”。
敲门声拉回思绪,楚禾穿鞋下榻。
拉开横闩,是一个小男孩,五六岁的样子,楚禾在一堆孩子中见过几面。
看着局促不安的小孩,楚禾皱眉:“何事?”
“姐姐,我,我的纸鸢飞进院子里了,能帮我捡一下吗?”男孩双手绞着,低着头小声请求。
转头,院中枣树上的确挂着一物,楚禾走近拿起,是蝴蝶纸鸢。竹篾上贴着粗纸,很简陋,递给男孩。
“谢谢姐姐!”接过纸鸢,男孩欣喜地弯腰感谢。
楚禾点头,转身合上院门。
今日做果酱。
先做树莓果酱。清洗杂质,沥干水分把树莓和擀碎的糖一起搅碎并静置两刻钟。放入无油无水的锅中大火熬沸后转中小火,用铲子不停搅拌,以免粘锅煮糊锅。熬煮到果酱变粘稠时挤入黎朦子,搅拌一会儿即可趁热装进烫过的密封瓦罐中保存。
同法炮制,又做了桑葚酱,枇杷酱,青枣酱稍微复杂些,得先煮烂。
酱汁浓郁醇厚,果香四溢,甜腻味萦绕在这一方院中。
亭午,门外人影晃晃,楚禾悄然摸过去,猛地打开门。
还是那个小屁孩。
楚禾放下手中木棍,疑惑看向男童:“还有何事?”
“我阿奶让我给你送角黍。”男孩吮着手指,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用粽叶包着的粽子。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粽子?原来今日是端午节么?
上辈子的腥风血雨好像很遥远,好像只是自己的臆想而已。
脏兮兮的手指在眼前晃了晃,楚禾抬眼,那个小男孩一直举着粽子。
“奶奶说你一直一个人,很不容易,这里面放了肉呢,可好吃了。”稚嫩的声音,无忧无虑的年纪,小男孩眼睛清澈,歪着头看着这个奇怪的姐姐。
“你叫什么名字?”犹豫片刻,楚禾还是接过了粽子。解开扎藤,剥开粽叶,从中掰开,分一半给门外孩童。
对方咽着口水纠结再三,最后还是没忍住。
小男孩捧着,起先还小口吃着,后来没忍住两三口就入了肚。
楚禾这才跟着小咬了一口,粽叶清香,黄米甜润,很好吃。
不过她以前吃过最好吃的粽子。
“韩泽霖,我阿奶叫我安儿。”男孩仰着头,看着楚禾吃的香甜笑的也很开心。
“进来吧,把门带上。”摇头挥去过往,楚禾走回院内。
坐在树下秋千上,脚撑在地上一晃一荡,咬到一口肉,咸香咸香的。
半天没听见声响,转头看去,只见那小屁孩眼巴巴地望着秋千。
无奈,楚禾只得让位置:“自己玩吧。”
韩安儿扒着木板,抬起小短腿,笨拙地往上爬,试了几次都没能上去。
擦干净手指,楚禾提起人放到秋千上:“抓紧绳子,跌下来可别哭嚎。”
“才不会呢!”小男孩眯着眼睛笑,小短腿悬在空中用力蹦跶。
楚禾轻推秋千,绳索晃荡,小男孩儿咯咯笑了起来。
直到家家户户炊烟飘起,小男孩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等下。”楚禾叫住人,拿了罐枇杷酱给韩安儿,“冲水喝,也可以抹在饼上。”
韩安儿摇了摇头,转身就要跑。
楚禾一把薅住对方小辫子,将果酱强硬塞进小男孩怀里,这才将人推出门。
胡家院子。天未亮,涂松宁来到书房,拂袖,挑了支狼毫。
翻开被自己都要翻烂的案卷,突然,一张纸条从中掉落。
涂松宁疑惑捡起,对着蜡烛细看。
苍庄镇刺儿山,山背一匪寨,附近矿山藏有失踪人口。
字体歪歪扭扭,反复识别了好久才拼凑出大意。
涂松宁震惊起身,思量几瞬后忙喊来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