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几天,早上起来浑身舒爽。推开窗,绿色闯入眼帘,藤蔓一日比一日爬的高。池塘下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儿拍打着翅膀,急急从水面掠过,水波带着荷叶水草顺势轻荡。
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稍作拉伸,楚禾推门而出。
积攒几日的脏衣该洗了,烧了锅温水,将皂荚捣碎和衣物泡在水中。又摊了几张蛋饼,煮了碗小米粥,楚禾吃得眯起了眼。
衣服洗完随意搭在横竹上,楚禾出门上街。
街口牛车很多,找了辆包车去荨子湾。几日没来,沿途景色都陌生了许多,荨子湾渐近,远远看到几人守在在村口。
“来了,来了。”
崔婆子看到人影激动地念叨,陶三之也一并担忧地望来。只有陶雅雯跟在身后无聊地掐着野花玩。
楚禾跳下车,交代车夫在原地等待。
“崔奶奶,陶叔,走吧。”
听到这称呼,两人心下一凉,果然是无法挽回了吗。
一个称呼而已,既然与陶家断了关系,那就随意。
自己去意已决,劝阻自是无用。楚禾快步走在前面,崔婆子愁眉不展地远远跟着。
打开篱笆,陶家院子里一切如旧,离开前晾在屋顶的野菜快晒成了渣也没人收。正堂里不时有交谈声传出,徐翠珍带着儿子站在屋檐下偷听。
“在商量着让你掏银子呢!”见楚禾最先走进,徐翠珍往正堂瞄了一眼,在和楚禾擦肩路过时忙使眼色提醒。确定人听见了,这才牵着陶雅宸去找陶三之。
正堂门大开,楚禾径直走了进去,屋里人早就收了声。见到来人,没有动作,只不过脸上神色各异。
“您没请来村长吗?”楚禾环视,屋里没有外人。
“什么?”陶老汉觉得楚禾离家几日后就会消气,今日也是准备好好劝说一番。商议个差不多的条件就让三房和好,毕竟姑娘长大要嫁人,没有娘家可是不行的。
但看楚禾这油盐不进的神情和态度,陶老汉气得压根儿痒痒。
拳头紧握 ,胸脯鼓起,陶老汉强忍怒意再次说道:“你爹娘知道错了,你们互相请个罪,这事儿就揭过了,大家还是一家人。”
“这话您信吗?”楚禾轻笑,还把自己当往日那个楚禾呢。
“老三两口子,过来!”见楚禾不肯相信,陶老汉只得冲不远处站的的两人呼喊。
也不知这几日陶老汉是怎么说教的,那二人磨蹭了会儿还真走了过来。
不等他们说话,楚禾先开口:“维持这虚假的父慈子孝不觉得累吗?行了,我今日回来就是想拿走我的户籍的。”
“胡闹,哪有姑娘家就分出去单过的!你这女户都立不上!出去了几日,你这气性怎得越发大了。”憋了这般久,陶老汉还是破了功,横眉竖眼地训斥。
“阿禾,你莫要冲动,你难道不要奶奶了吗?”尽管知道留不住楚禾,可心里还是舍不得啊。崔婆子拉住楚禾的手,泪眼婆娑地尝试挽留。
“是啊,以后可就没人陪着你闹着玩儿了,阿禾你再想想吧。”干着急的陶三之终于挤上前插话 ,小禾没得可惜,但阿禾也是个好孩子。
避开灼热的视线,楚禾侧身走了几步,抬头看向远处层层山峦,语气轻轻却极为坚定:“即使断了关系,崔奶奶和陶叔我自然还是认得,其余不用多说。
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天色正好,麻烦陶爷爷叫上村长一起去镇上尽早把事情了断了吧。”
“家和万事兴,陶楚禾,你真要六亲不认做那寡心寡情之人吗?这个家还是我在做主,没我松口你休想踏出家门!我看你是得了银子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见几人劝说都没能让楚禾收了这叛逆不道的心思,陶老汉大怒,狠狠拍着桌子喝声。
这些话说得可就有些重了,不过孝道可压不住楚禾。
转头对上桌旁气得发抖的老人,楚禾摇头轻笑。
“这家我离开才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待到楚杰回来,一不小心又闹出大动静来,莫说您的脸面,怕还会影响到家里几位读书人的名声前途。”
此话一出,屋中众人瞬间静默下来。
看吧,这就是虚伪的感情,一触及到真正在意的人和事,不重要的人也就更可有可无了。
“我看谁敢,谁敢出去胡说八道,谁就给我滚出陶家!”崔婆子沉声喝道,目光重重扫在堂下几人身上。
“分就分!把这妖女分出去,你休想再害我儿一根毫毛。”一直没出声的杨花花突然大叫着冲了过来,不管不顾地猛跪于地,声音尖利又急切。
“杨氏你别再胡闹,老四,你就不能硬气起来,管好你这婆娘吗!”
陶四恩刚走上前就媳妇被推开,继而紧贴着跪于杨氏身侧,垂着头默不作声。
陶老汉气得差点昏厥过去,这一个个的!方才一起说好的呢?这时候又反悔拖后腿!
“公爹,今日若不把这妖女赶出去,我……我……”话还没说完,杨花花突然身子一歪,软软倒地,还好陶四恩及时将人抱在怀里。
“爹娘!你就算不为小杰他们考量,也要为花花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陶四恩紧张地查看媳妇情况,见人醒了这才愠怒地看向自家爹娘。
“当真?还不赶紧起来,有了身子还胡闹。”陶老汉先被这消息一惊,后而恢复平静,低头长久沉思。
他倒不是真心为了三儿媳,杨氏这般惨都没能让楚禾回心转意,看来利用杨氏有身孕让楚禾心甘情愿留下是行不通的。
难不成真要将分银子的事提到明面上?这怕是不好看……
“老头子,你......”崔婆子先前还想着只要老头子不松口,阿禾定然会歇了心思。但看老伴儿眼下这模样,她忍不住焦急出声。
陶老汉抬手止住话,撑着桌子缓慢起身,瞄了杨氏一眼这才继续说道:“事已至此,那就如楚禾所愿,四恩去把村长请来。”
崔婆子被陶三之扶着走到楚禾面前,看着这个容貌分明就是自己亲孙女的姑娘,心中复杂。
也好,这里本就不是这姑娘的家,要走也是理所应当,她这么拦着算什么。
又是半个多时辰,村长赶来,路上把情况了解了个大概。一进门就把陶老汉叫到一旁谈话。半晌后又叫进楚禾,还是那番话,不过楚禾态度实在坚决,刘天德见状也便歇了想法。
“杨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毕竟母女一场,闹到如此地步的确让人心寒。”
陶老汉磨蹭了好久还是没有等到杨花花开口。楚禾和村长又催促得紧,他不得不出声。
明白公爹的暗示,杨花花眼里划过鄙夷和隐忍,随后扶着肚子追上来:“天德哥,您先到里屋坐坐,我还有几句话没说清楚。”杨花花打起敷衍的笑脸喊住人,刘天德瞥了一眼,随即继续往外走去。
“我在院外等着。”
众人望向杨氏。自是没抱这人要回心转意的想法,却不知她又要闹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