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禾,你别鲁莽!爹!四恩!”陶三之焦急万分,恳切地希望爹和弟弟能出声叫住小禾,可好久二人也没有给出反应。陶三之心下微凉,也不再耽搁,立马拔腿就往外追去。
徐翠珍紧紧拽住男人衣角,纠结了片刻又默默松了手。
顾不上安抚媳妇,陶三之看向三房两人:“小禾受伤丢了记忆,却还是冒着危险上山入林,这都是为了谁啊?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不是小禾,那又如何。她一没害人二没惹祸,甚至一心想着帮扶家里,我有心,做不出忘恩负义的事来!”
说完也不看屋里众人,急忙往门外跑去。
“小禾不是你们闺女,却是我亲孙女!”崔婆子定定看向三房两口子,扔下话也小跑追了出去。
“银子!银子!公爹,不能让她带走银子!”杨花花见楚禾就这样轻易离开,立马焦急叫喊,手忙脚乱地推搡着陶四恩。
陶四恩会意,也撒腿冲出。
“小禾!等等我!”陶三之一路小跑,终于在河岸小路上看见了楚禾的背影。
楚禾驻足,等着陶三之气喘吁吁地赶来。
“没成想你是接受最快的那个。”楚禾笑了笑,倚着树气定神闲地眯眼欣赏明媚天色。
“你这孩子,赶紧跟我回去,有我和你奶做主呢。”
“我叫楚禾。”朝熙绚丽,注视久了刺目的很,楚禾合上眼睛食指轻揉,闲聊般突然开口。
她不屑顶着他人身份活着,穿着这副身躯也并非她愿。
还要劝说的陶三之蓦的住口,他自然知道楚禾这话何意。
“怎么,终于害怕了?”半晌没听到回应,楚禾睁眼就看见眼前人呆若木鸡的傻样,不禁扯起嘴角。
“不曾害怕,只是心中的长久猜测被证实,一时反应不过来。”陶三之神色如常,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咧咧道:“你丝毫不曾遮掩,是个人都看得出,再说你想害人的话,我们还能活这么久吗?”
楚禾支起身体,垂眸认真望向这个看似不靠谱的男人。
“陶家是不会回去的,你也别劝,五日后我会回来做个了断。行了,我走了,别跟着。”
说完也不等回答,楚禾拍了拍身上的花瓣,背身挥手,继续踏上小路。
人影远去,渐渐不见。陶三之怔怔坐着,手上无意识地拔出一大堆野花杂草,直到头上投下一道阴影。
抬头,却是崔婆子。
“小禾走了?”虽是问句,却是极肯定的语气。
“嗯,我没留住这孩子。”陶三之低着头揪着花草,手上沾满鲜绿色草汁。
“她向你坦白了?”
“是啊,这孩子......啊,娘你......”反应过来的陶三之紧紧捂住自己嘴巴,死命摇头。
崔婆子给了傻儿子一脑瓜子:“行了,瞧你这傻样,你好歹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还能瞒过我。没想到,这个家就你能和小禾说到一块去。”
“娘,那小禾怎么办?我们真就不管了吗?”陶三之放下手,嘴里呸呸吐出几粒土块,忙不迭询问自家娘。
“你还看不出吗,这孩子从来不属于陶家,如果他们三房父慈母爱,和和睦睦的兴许还能留住小禾。但现在么,家不成家的,还是随小禾去吧。以后能帮衬就帮衬,只希望还能认我这个奶奶......”
说完踢了一脚仍然瘫在上的儿子,眺望空无一人的远处山路,叹息着缓步离去。
“娘啊,你等等我!”
楚禾依旧行走在山路间,一身轻松。只不过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心不起来了。
“早知如此,应该晚点走的,还能坐个牛车。”
不过楚禾从来不亏待自己,找了棵柳树,三两下上树,躺在枝干上假寐。
约莫两刻钟,远处车声哐当,楚禾下树,站在路边挥手示意。
牛车停下,老王头开心坏了,总算又拉了一人,不然白跑这一趟。
车上只有一汉子,着褐色小袖大褶衣,打着绑腿,打扮利落。脚边还放着几只野兔野鸡,是个猎户。
看见楚禾望过来,那人笑着将猎物往后挪了挪,怕吓着陶家小姑娘。
“今日你二伯怎么没一同来?小姑娘家家的,还走了那么远。”老王头赶着车,抽空转头问道。
“田里忙,这路我也熟。”
“这倒也是,田里可不就忙着吗。山里野物是不是多起来了,我看野味不少哩。”老王头转头又与旁边汉子闲聊起来。
楚禾趴在木栏板上,低头看着路面的野花野草张扬勃发,树荫依次后退远去,楚禾怡然自乐。
到了镇上,付了车钱并告知老王头晚上不用等她,便走向闹市。
人越发少了,连摊贩也偷懒有一搭没一搭地吆喝,见到有人路过才打起精神来。
楚禾径直走向客栈,订了间上等房,又点了一桌好菜,外加一壶酒。
花了银子,饭菜就是不错,连酒的纯度也高了些。
酒足饭饱,又饱睡一顿,再起床,已是未正。起身收拾齐整,楚禾关门下楼。
没有去官府所管的租赁所,打听几番走到一所牙行。本来想买一处住宅,可惜没有户籍,退而求其次,只能寓居。
牙行门前小童迎客,房内牙人坐着闲聊,见到来人立马起身。不过看只是个小丫头,大多数人兴致缺缺,继续喝茶吃瓜子。只有少数几个牙人依旧热情地包围着楚禾,询问需求,极力推荐。
“小姐,我手里正好有几套要出租的宅院,这里有图纸,您可以看看。”杨喜来手里拿着一沓图纸,将人请到桌边。赶走霸着桌子的人,拿出干净的杯子,极有眼力地沏了一盏茶。
楚禾抓起一把瓜子儿仔细扒着壳,边听介绍边翻着图纸。从众多图纸中抽出一张,这是一处一进院子,仅有三间屋子,正屋,厢房,书房,外加一凉棚。
但让楚禾看重的是,这院子带着一小花园,里面还种着数棵树木,不远处还标着一处池塘。就这小小一方池塘上还修着一座拱桥。
“说说这处院子。”楚禾轻点图纸,推至杨来喜面前。
“小姐,您真是好眼力,这处院子是咱们镇有名的儒者葛老的住所,不过年前被儿女就接到阖州城养老去了,这宅院也就空了下来。”杨喜来一看有戏,更加卖力介绍。
“价格几何?”
“每月二两,三月一结。”
住客栈普通房间一晚三十二文,还只是一间房。
“方便去看看这处宅院吗?”
“自是可以,您有空的话,随时可以。”杨喜来喜不自胜,满口应下,麻利卷起图纸,笑吟吟等客人发话。
“那就出发吧。”楚禾拍拍手上的渣子,干瘪瘪的,不好吃。
“得嘞!”杨喜来急忙找出钥匙,故意高声应着,躬身将楚禾请出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