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禾一言不发地继续赶车,崔婆子递上早就备好的湿帕子。
那几个姑娘定然不是普通人,谁家好人的马车周围没一人敢靠近。
当然......她家除外。
陶雅雯眼冒星星地一瞬不瞬地盯着楚禾,这次她可是完完全全,从头至尾地见识到了楚禾的厉害。
她的个娘啊,她之前是有多想不开敢顶撞这女杀神?!
还好她聪慧机灵识时务,见势不对就缩头,没给大魔头揍她的机会。
她说怎么自己爹娘还有那个疑似非亲生的弟弟也“叛变了”。也不知道早些“指点”自己,不然她早就死皮赖脸地傍上这条粗腿不撒嘴了!
回想之前的所做所为,自己可真是在挨打边缘反复横跳啊,还好命大!
可怜的陶雅宸煎熬地忍受着亲姐那刀剜般的眼风,一头雾水,他今日也没惹她啊。
“你们看见了吗!这是真的吗?可算是看真切了!阿禾!阿禾!”
陶五涌激动地捶打着自家相公,见郭相言努力敷衍着应和自己,明显不懂自己。便又抱过郭姎儿,晃着女儿小小的身子压不住声音地夸赞楚禾,一大一小皆哇哇连连惊叹。
果然是自己生的,就是懂自己啊。
上回情形太过紧急,护着女儿自顾不暇,这次总算没错过。
郭相言无语地拉住妻子,要不是他劝着,陶五涌早就爬上楚禾的板车上去了。
可惜现在还不能。
陶五涌神色蓦的黯然,她也想到了眼下自己的处境。
身后动静这般大,楚禾自是听到了,不过她依旧驾车,连身形都没动。
楚禾他们动身晚,但也没有太急于赶路,到了午间照旧停在路边空地啃饼子。
路面坎坷,车上太过颠簸,两位老人身体受不了。
这片空地还算干净,没有死尸。
楚禾拿出小茶炉烧开水,往竹筒里加点盐和糖,就着饼子吸溜着喝。
楚禾原本只想着给两位阿奶和韩安儿,奈何陶雅雯姐弟殷勤,讨好,还有崇拜地盯着自己。
那炽热的目光比听杨氏哭唧唧还要折磨人,无奈,楚禾也给几人塞了一筒。
实在是那目光太过于热烈,仿佛等着帝王宠幸的妃子一样。
额......楚禾没见过,依稀记得小时候看的电视剧都是这样演的。
陶雅雯几人受宠若惊,双手捧着小口啜饮。
只一口,众人便睁圆了眼睛,竟然是糖水(盐水)!
尤其是徐翠珍,发红的眼圈挂着泪水,满是感激地看向楚禾。
多么细心的好孩子啊,知道自己今日不方便就专门倒了红糖水。她可看见了,雅雯筒子里的水寡淡的很。
瞥了一眼眯着眼喝得没心没肺的女儿,徐翠珍是看楚禾哪哪都好。
垫了肚子后,崔婆子几人相互依靠着歇息,而此时的楚禾突然起身。
走到骡车旁,楚禾身体微侧,手悄然摸上刀柄,等着远处的马车渐渐靠近。
马车速度未缓,驾车的女子目不斜视。车帘子依旧破损,但木窗紧闭,车内没有声响,只有车轱辘声咣当作响。
车子驶离,等看不见了车影,楚禾这才收刀走回。
“阿禾,这些是什么人?她们这是走了?”陶三之不安,他总觉得这几个女子心怀不轨。出现的蹊跷,离开的也诡异。
“我也不知,不过应当是走了,暂时没事。”
“那就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赶路要紧。”吴婆子松了口气,阿禾虽然有些能力,但招惹的人太多,万一什么时候被人放冷箭就不好了。
陶雅雯顿时也不觉得累了,利索从地上蹦起,心里对楚禾的钦佩又上了一个新高度。
我去,不愧是楚禾!
一刀劈过去,这些人就乖乖地夹着尾巴跑了,连狠话也不敢讲一句。
这可是能坐上马车的人啊!
不过她也确定了。眼前的楚禾绝对不是和自己从小长到大的老好人陶楚禾,说不定她真名真的就叫楚禾。
那真正的堂姐呢?不会是......
不会不会,陶雅雯摇头。眼前之人傲的很,不会平白欠下人情,更不会做出杀人霸占身体之事。
堂姐是被那个恶霸害死的吧,齐乘鹏死有余辜。
死的那么容易,肯定是楚禾帮忙报仇的。
只可惜连自己都看得清,叔叔婶婶却想不明白。
那楚禾到底是什么人呢?她来自哪里?她突然而来,会不会突然离去?
陶雅雯小小的脑袋满是疑问,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噘嘴。
徐翠珍越看越觉得自己生的这两个都傻兮兮的,唉,怎么就不随自己呢?
收拾好行囊,拐到官道上涌进人流。楚禾发现,还有一些竟然是往丰宁县城方向走的。
前方是出了什么事吗?
陶三之还没上前,就有不少人询问,“老兄,你们怎么往回走啊?回去是等死啊!”
“我怎会不知?可前面......没有族群村子护佑的,我劝还是不要往前走了。”
“前方到底什么个情况啊?老兄你到底是说啊?大妹子你给我们说说呗!”
那男人舔了舔嘴唇,又往周围人的行囊上来回扫视,众人见状哪还有不明白的。
所有人立马警惕地抱紧包袱默默退开,惴惴不安地继续赶路。
已经这么乱了,前面还能如何?还不是杀人打劫?
哪里都一样,丰宁县也好不到哪里去。
都是找死,那也比等着死强。已经努力活着了,若还是躲不过去......那就认命吧。
“阿禾,前面应当有恶人挡道,不知道人数有多少,多少人被祸害了。”陶三之哀叹不已,但没有生出丝毫退缩之意。
谁又比谁好过到哪里?都是飘零在外,生路未明。
板车沿着前人车辙印行进,路好走了些,毛驴便撒开腿往前蹦跶。
不过才走了七八里地,路就又被拥挤如潮的流民堵住。
天色不早,大多数流民就地准备过夜,狭窄的道路难通一人。
有想过直接硬闯,可人群太乱,到处都是杀人与抢夺。所有声音都被巨大又烦杂的吵闹吸收容纳,如同水滴融入大海。
楚禾索性牵着毛驴后退,避开流民大部队。
起锅是不敢的,一锅菜汤就能引得流民躁动。
郭相言挤过人群,周围都是虎视眈眈伺机出手的流民,连用食都只能偷着。
无法,他只能再次腆着脸将骡子赶到驴车旁。实在是后面恶意环伺,盯得他头皮发麻。
陶三之暗暗觑了楚禾一眼,见楚禾神情未变这才松了口气,小妹一家脱离队伍和送死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