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一声苍老,急促到破音的声音打断杨花花。
陶家众人被这突然的大喝声吓了一跳,纷纷循着声音看去。
“咳,陶家好歹养育你数年,楚禾你可不能不孝啊。”
一群人都盯着自己,陶老汉不自然地咳了咳,随后抖了抖胡须,板着脸,摆出一家之主的样子开口教训楚禾。
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拿到银子,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柏宣走仕途就差一步,这世道,银子可以无所不能,只要他们老陶家换上官籍,他也能光彩地去见祖宗了!
“怎么?您老也来讨银子?”楚禾还是低估了这老头的脸皮,看来这人还真是要财不要命啊。
“什么叫讨?你在我陶家白吃白住十一年,要点费用合情合理,任何人也挑不出错来!”楚禾话都说到这份上,陶老汉也没什么可掩饰的,索性撕破脸挑明了说。
“你一姑娘家拿那么多银钱也不安全,想花也没地方花,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外人。还不如把钱给你大伯,你大伯考中后也好给你说门好亲事,到时候让你风光出嫁,这钱就当是借给你大伯的。”
陶老汉从来没有怀疑过楚禾换了芯子,事情已经发展到这地步,那就顺势而为,反正他孙女多。
“太无耻了!你还配当长辈吗?”崔婆子赫然而怒 ,眼前黑了又黑,强忍着泪水指着陶老汉大骂。
“真不要脸!”陶雅雯听着陶老头这骗鬼的话,忍不住佩服出声。
“回自己屋去!”徐翠珍拍了女儿一下,将人推出门外。
虽然女儿说的一点都没错,自己也瞧不上公爹的小人行径,但这话可不是她们晚辈能说的。
楚禾快步扶住崔婆子,手中发簪毫无预兆地射出,划过陶老汉的颧骨和额头,擦着头皮而过,带着大片头皮钉在墙壁。
“你!你这个不孝的,你还想不想分出去了?”陶老汉痛苦大叫,伸手一探却是满手是血。心里生出退意却还是不甘就此放手,忍着疼痛出言威胁。
“呀!不分好啊!我就待在陶家,吃你们的喝你们的,还有地方白住,我求之不得。”楚禾冷笑着就朝一个劲儿找死的陶老汉而去,衣袖却被人紧紧扯住。
“你休想!爹,你让她走!”杨氏一听这话吓了一跳,感觉肚子都开始发疼,急忙拦住公爹。
留这祸害在家,她是片刻都无法安宁,小宝不能再让她害了去。
陶老汉怎么甘心,但看见杨氏冲自己不停打眼色,虽是纳闷,但还是止住了噎在喉咙里的话。
难不成三儿媳还有后手?这杨氏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不曾想是最厉害的。
陶老汉心思百转,他是真舍不得银子就这样飞走,他明明是陶家的一家之主啊!再说自己也不能白挨这几顿打啊!
门外传来木棍敲打声,是村长在催促。知道一时半会儿难以要回银子,看那楚禾的强势模样,改天处理怕是更难。可现下又没有好办法,只能等以后找机会再要。
反正老伴儿离不开他老陶家,她们奶孙情深,不怕拿不到银子。
思及此,陶老汉心不甘情不愿但又不得不开口了解此事。
“哼!你娘心软,你也不懂爷爷的苦心。既然你这般倔强,那就随你去吧。只一点,一定要保管好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别被人诳走了。”
顿了顿,陶老汉又不死心地说道:“若是没地方放,你可将银钱交给你阿奶保管,没钱了就回家来拿.....”
“阿禾的钱我保管什么?阿禾你拿好!”崔婆子直接打断老头子的虚伪作态,然后舍不得地看着孙女。
她知道,阿禾这一走就很难再见了,可自己不能自私将人拴在身边。不过,自己好像没有道理,更没有资格将人留下。
事情了解,楚禾率先走出院子,陶三之和崔婆子跟了出来。
“阿禾,你要保重啊,这是一些吃食,阿奶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安顿下来就让人捎信告诉阿奶啊!”崔婆子将手上的包袱交给楚禾,说着便哽咽起来。
这几日她一直不停地做吃食,她有预感,小禾要离开她了。
楚禾没有推拒,接过来。
“小禾,你若遇到什么难事就去上次我们去的那家包子摊找你胡伯,他是个可信的,万事别自己扛着啊。”
“再不济也可以找你大伯,他住在南街麻橦巷第五家,门口有石榴树的那家就是。别拉不下脸,保护好自己最重要。”陶三之说完又赶忙补了一句。
楚禾点头,最后还是忍不住抬手擦去崔婆子脸上的泪水,垂下眼睛轻声开口:“我住西街青门巷第三户,这些银票你们拿着,有空就到镇上吃点好的。奶奶您将养好身体,不要过于劳累,别舍不得吃喝。”
崔婆子哭得更凶,楚禾将四百两塞给陶三之,不等他们拒绝,快步走出院门。
崔奶奶人很好,可她必须离开。
门外村长刘天德正等得不耐烦,见人出来了立马走了过来。
崔婆子和陶三之心中百感交集,还有好些话没说,此时不得不急忙将银票收好。
不多时陶老汉和陶四恩走了出来,几人到村口上了牛车。
“三姐!你不要走!呜呜呜!”
陶雅宸起先还能忍住,此时看到人都坐上牛车了,哭着挣脱徐氏的手,大喊着朝楚禾跑来。
“小宸!”徐翠珍想追,但还是停了脚,身旁的陶雅雯小跑跟了过来。
“那个,那个你注意安全啊,小心别被拍花子拍了!还有,有什么时兴的头花记得帮我留意着,下次遇着你给讲给我呗~”
陶雅雯手脚并用地将弟弟牢牢禁锢住,看着车上的楚禾她心里也有些难受,可话到嘴边却又是一片胡言乱语。
“别哭了!走了。”楚禾拿出一个包袱,挎到被摁住手脚的花脸猫陶雅宸身上,随后轻拍了下牛身,牛车缓缓前行。
崔婆子虚靠在陶三之身上,抹着眼泪,目送着几人离开。
车载沉重,老牛哼哧哼哧地莽着劲儿前行,赶牛人心疼得都不敢扬鞭。
紧赶慢赶,临近傍晚终于到了镇上,敲开镇长宅门,说明来意,几人走进。
胡大桂正衣缓步走出,怕惊动县令大人还将人领到前院处理。
听完事情原由,自是先调解一番,只不过几人态度坚决,胡大桂这才作罢。
这段时日要应付县令大人,自己身心俱疲,得赶紧打发了这些人。
“你非陶家亲生,生身父母也不知何人,堪堪算得上孤女吧。破例给你另开户籍,正好县丞大人也在镇上,我明日报上去,三天后就过来拿户籍吧。”
事情异常顺利,几人感恩戴德,告谢退出。
“天色已晚,你们今晚暂住客栈三日后麻烦再跑一趟。”
留下房钱,楚禾抬步离开。
一身轻松,连脚步都轻快了些。回到宅院,扑倒床上歇了会儿,待冷静下来才发觉饥肠辘辘。
随后几日,楚禾忙着囤货。专门去车行租了两辆牛车,去药铺香料铺搜罗调料,菜蔬蛋类,鸡鸭鹅肉,油盐酱醋,能买多少都买下。
又去了趟书铺,买了几本启蒙书,笔墨纸砚多得是,倒不用买。
路边还有农人用篮子装着采来的各种野果,果子被叶子半掩遮着,保护的极好。农人顶着骄阳,顾不上汗水滴落,仍用力吆喝着,半日过去也没卖出多少。
楚禾上前拿起几颗,“整篮都给我吧,多少钱?”
“两文一斤,加上篮子,算您四十文。”
将篮子放到牛车上,楚禾继续采购,逛了足足半日才停下。
盐糖还是太少,又雇人买来几十斤盐糖,薄暮时分才满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