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书都不要了?”
柳喜喜双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姜谙将书一本本交给奴仆,送去伙房付之一炬,脸上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尤其是瞧着他翻一本扔一本的模样,更是觉得新奇。
不要了,这些书是母亲特意为我找来的,喜喜既然说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就统统烧掉吧……”翻到最后一本,姜谙随口问道,“就这些了吗?”
柳喜喜轻点颔首,“就这些。”
姜谙如释重负,暗自松了口气,这一切却都被柳喜喜尽收眼底。看着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柳喜喜只觉得可爱至极,少了往日的忧愁之态。
此时的萧府,萧婉君躺在床上,夹板固定着伤腿。
蔺靖风哭得梨花带雨,“他们怎能如此待你,婉君,你怎么那么傻,平白无故就让她们打断了你的腿?”
萧婉君强扯出一抹笑容,“靖风,只要你安然无恙,我便心满意足了,你切莫再做傻事。”
蔺靖风愤愤不平道,“我能做什么傻事,我只恨自己是个男儿身,若我是女子,定能助你成就大业,不必受那闲王的窝囊气。”
萧婉君看着眼前真情流露的蔺靖风,微微垂眸,心中虽有愧疚,脸上却毫无怯意,轻声说道,“傻瓜,你若为女子,我们又怎能修得这一世夫妻的缘分。”
蔺靖风的情绪被萧婉君轻松掌控,三言两语便被哄得服服帖帖,他趴在萧婉君怀里,目光却如那阴冷的毒蛇,心中对柳喜喜的厌恨愈发浓烈。
萧婉君虽有喝花酒的陋习,但对蔺靖风却是真心实意,蔺靖风即便再吃飞醋,再无理取闹,萧婉君也从未有过丝毫的厌烦之意,仍是将他视若珍宝般哄着。
萧婉君遭此劫难,蔺靖风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柳喜喜既然妄图抓住他的把柄,定然是故意激怒他,那他就得沉得住气,十多年都忍过来了,绝不能在这关键时刻失去理智,自乱阵脚。
萧氏家长萧明玉听闻萧婉君的腿受了伤,派了人过来慰问并送上伤药。萧婉君道了谢,打发银两,还特意叮嘱来人在萧明玉面前多替她美言几句,莫要因为她吃了闲王的罪,使得祖孙之间心生嫌隙。
刚送走萧明玉的人,萧婉如来了,仿佛是特意等着奶奶的人走了,才过来的,这前后脚的巧合简直比刻意安排还要刻意。
萧婉如提了些补品,交给家奴后,坐在萧婉君床前,关切地问道,“姐姐,你怎会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那闲王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她看了眼蔺靖风,又继续说道,“去年也是,他杀害了嫂子母族的表妹,还将其挂在城墙上羞辱,甚至以莫须有的罪名公示天下,更可恶的是,最后竟然还把人喂了狗,真是恶毒到了极点。”
萧婉君道,“往前的事休要再提,免得惹你嫂子伤心。”
她朝蔺靖风招了招手,待他过来后,一把握住他的手,“靖风,莫要往心上放,我们的权势和手段都比不上闲王,我只希望能与你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蔺靖风点了点头,像触电一样挣开了手,道,“妹妹还在这呢。”
萧婉如笑道,“看到姐姐和嫂子如此恩爱,我这个孤家寡人真是羡慕极了,只求姐姐和嫂子能够天长地久,莫叫那个什么闲王拆了好姻缘。”
萧婉君道,“我已经将靖风救出来了,闲王也答应不再计较,只要我们规规矩矩的,她又有什么理由来拆散我和靖风呢?”说这话时,她的余光扫过蔺靖风,目光始终落在萧婉如身上。
萧婉如笑道,“希望闲王能够信守承诺,我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该回去向母亲回话了。母亲近日身体不适,姐姐忙得都没回去探望过母亲,这腿又受了伤,就更难说了。也不知道商行的事情该怎么办才好,奶奶那边有没有说什么?”
商贾之家,人情淡泊也非一日之寒,萧婉君幼时便知晓母亲与奶奶心存芥蒂,除非遇到重大事件,为了萧家的颜面,两人会佯装得亲如母女,其余时候则是形同陌路。
由于她自幼跟随奶奶走南闯北,母亲对她异常冷淡,反观妹妹,自小与母亲相依相伴,深得母亲欢心,还时常讨得奶奶的喜爱,偏偏年老之人最吃这一套。
奶奶派人送了药,我这腿也无大碍,已派人去定制轮椅,不会影响日常出行。”萧婉君云淡风轻地应道。
萧婉如道,“如此甚好,那我便先回去了,姐姐好生歇息。”
送走萧婉如后,萧婉君恨得咬牙切齿,她不辞辛劳地操持萧氏产业,却得不到两位长辈的半点关怀。
未几,蔺家也有人登门拜访,尤其是蔺靖风的父亲全烨,风风火火地赶来,先是确认自己的宝贝儿子安然无恙,继而去探望萧婉君。
“究竟发生了何事?好好的腿怎会被打断?”全烨听闻蔺靖风身陷囹圄,此前已去探望过,得知儿子并未受苦,回府后恳请家主蔺晴方出手相救,却遭到其他长辈的一致反对。
有人觉得为了一个已嫁人的子孙与皇家针锋相对实非明智之举。
有人认为闲王如今在通州地界作威作福,已全然不将蔺家放在眼里。
有人觉得是萧家无能,仗着有几个臭钱,行事不端,连累了蔺家。
就这样众说纷纭,争执不休,始终未能争出个结果来。这时,家奴来报,蔺靖风已被释放。
又有人说道,还是我们蔺家有面子,闲王也只敢稍稍关押片刻,便是对全烨慌慌张张来求救失了体统的指责,所以全烨这才来晚了。
蔺靖风眼中含泪,“爹,是婉君用她的腿换我出来的。”
全烨亦是满眼泪花,“我的女儿,实在是受苦了,我顶着重重压力将风儿许配于你,就是看中了你的品行,你果然没有让人失望,比起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人,要可靠得多。”
蔺靖风当年下嫁,通州为之震动,谁能想到将军之女竟会委身于一个商贾之家。也正是因为蔺靖风的下嫁,萧明玉才逐渐将商行交由萧婉君打理。时至今日,独马场尚未交出,而蔺家军的马匹,皆由萧家供应。
萧婉君道,“我也有做得不够的地方,时常向靖风念叨受了闲王的欺,竟然让靖风为了我做出了不该做的事情,给了闲王可乘之机,让他有机会来欺辱我们。”
全烨道,“这怎能怪你呢,商贾本就处于四民之末,位卑而言轻,更何况面对的是闲王。萧氏家大业大,难免会有疏漏之处被闲王抓住把柄。我儿生长在武家,他的性子你是知晓的,犹如爆竹一般,一点就炸,你不想让他受委屈,他自然也不愿见你受委屈。”
萧婉君望向蔺靖风,心中的愧疚愈发深沉。
全烨接着说道,“都怪我,未能让将军生下一女,若是有女儿可以依靠,又怎会让蔺家轻视于我,如今蔺家其他支脉已经开始物色优秀的女儿,只等将军归来过继到她名下,到那时,我的处境恐怕会更加艰难。”
蔺靖风道,“爹,这与你何干?娘她自从生下我之后就常年在外。即便偶尔归家,也不过是稍作停留,早早又离去。家算什么?唯有蔺家的权势,蔺家的声望,才是娘的追求。她可曾关心过你吗?她每次回来,我只要诉说自己受了欺负,她就对我拳脚相加,还斥责我不懂得尊重长辈。在她眼中,只要是姓蔺的女儿,便是她的女儿,是能为蔺家带来无上荣耀的女儿。”
他的话,犹如一把把利剑,直插全烨的心窝,惹得全烨泪如雨下。
萧婉则赶忙宽慰道,“蔺家的女儿固然是女儿,我萧家的女儿亦是女儿啊。既然爹无女,不妨看看我家志美,她如今年岁尚小,正是培养的好时机,待娘归来时,还望爹能教导志美如何讨得娘的欢心。”
全烨一听,顿觉此法甚妙。萧志美虽年仅七岁,但在书院求学已有一年,其才华横溢,各方面都出类拔萃,尤其是在那骑射课上,更是展现出了非凡的天赋,众人皆赞其有飞星将军之姿。毕竟是自己的亲外孙,说不定将军会对她另眼相待,从而化解他们目前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