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如墨的夜色逐渐弥漫开来。
柳喜喜将自己想制作轮椅的想法以及印刷术雕刻活字的计划,事无巨细地向丁香诉说了一番。
家奴点了灯,柳喜喜又吩咐准备了一些夜宵。
丁香只见过轮椅,但却从未亲手制作过,于是两人就材料、构造等问题讨论许久,加上丁香不能说话,也不识字,只能通过手语进行交流,自然就更慢一些,不知不觉中超出了柳喜喜原本的预算时间。
柳喜喜担心丁香夜间独自回去会不安全,便派人快马加鞭前往丁家报信,同时安排丁香在客房留宿,约定次日一同去挑选木料。
她与闻夏和鸣秋三人在正堂闲聊,直至子时,知春和丰墨才带着人归来。
“情况如何?”柳喜喜快步迎上前去,看到有人受伤,她心中已有了底。
“那里空无一人,丰墨遭遇了暗算,有一人受伤。王爷,祝长乐说谎了,是否要将他拿下?”知春提起手中的剑。
柳喜喜轻轻摇头,冷静地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鸣秋先看看她的伤势,知春、丰墨,你们详细给我讲讲事情的经过。”
丰墨斥候出身,此次也是由她率领五人行动。若非她经验丰富,处事果敢,恐怕六人就交待在那儿了。
祝长乐所绘制的地图所标注的地方,是距离闲王府十余里的肖家庄,快马疾驰过去需要半个多时辰。丰墨只挑选了五名同样经验丰富的侍卫,经过乔装打扮后,骑着快马在肖家庄外半里处下马。六人分成三小队,每队两人,依次摸进肖家庄。她们仔细摸排了几间房屋,却并未发现任何踪迹,整个村庄宛空无一人。丰墨顿时心生警觉,连忙下令撤退。
然而就在这时,村庄的入口处突然出现了一辆燃烧着熊熊烈火的草车,丰墨带领众人迅速隐蔽起来,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她们不动,暗处的人不动,她们一动,暗处的人也动,正如柳喜喜所预料的一样,暗处有人放箭,双方陷入了僵持的局面。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丰墨凭借着多年的经验,趁着夜色如墨,双方都无法直接判断对方的方位,几番试探,终于找出了暗箭的方位,实行反包围策略。
六人兵分三路,以正面诱敌,侧面包抄的方式,抓到了第一个暗箭,只是他们还未审问,又一只箭射过来,直中暗箭的左胸前。
眨眼间,人就被灭口了。
丰墨惊愕得来不及反应,又有一支暗箭如闪电般射来,躲闪不及,一人左臂中箭。
他们不得不再次隐蔽起来。
敌人是等着她们来,丰墨的再次试探,对方已经有了警惕,根本不上当。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之际,知春带着人赶到,瞧见了村口的火车,便知道丰墨等人中了埋伏。于是她招呼侍卫们大声呼喊,以声作势接应丰墨。
喊杀声响彻云霄,又有火光冲天,知春等人将村口的一些干草都点燃了,制造出领军前来围剿的假象。丰墨趁此机会带着人突出了肖家庄。
柳喜喜沉思,这情况始料未及。如果祝长乐没有说谎,他藏在那个地方无人知晓,他逃出那个地方也无人知晓,那她安排的行动,按理来说更应该无人知晓才对,怎么会中了埋伏呢?
知春道,“王爷,祝长乐有诈,不然无法解释。”
柳喜喜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盯着他了,今日暂且不要惊动他。若是他真的有问题,想必早已想好了应对之词。明日我自有办法试探他,你们先去歇息吧。”
丰墨站在原地,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并道,“王爷,这是我在肖家庄摸索中捡到的一个瓷瓶,我瞧着极新,应该是刚掉地不久。我晃了晃,里头有东西,不敢随意打开。”
柳喜喜接过后在耳边晃了晃,像是药丸的动静,且就一颗的样子,她急忙呼喊鸣秋。鸣秋已包扎完了伤口,正收拾着药箱,听到呼喊后赶忙过来晃了晃,确实是药丸的动静。
鸣秋拔掉塞子,轻轻嗅了嗅,瞬间脸色大变,脱口而出,“怪。”
众人面面相觑,齐声问道,“怪?”
鸣秋将药丸倒出,只见那药丸宛如黄豆般大小,呈现出红褐色,她将其展示给众人,道,“这药丸散发着一股怪异的味道,如果我没有闻错,应当是由克清琅国的莺米谷制成的止疼药,当地称之为除隐丸。此药有一个致命的弊端,长期服用,即会上瘾,极难根除。”
柳喜喜一听,心中暗惊,这不就是毒品吗?
除隐丸,上瘾,阿隐。
“阿隐在用药控制那些人!”柳喜喜惊道,继而推断道,“阿隐或许是以高额的报酬作为诱饵,将人骗去。这些人受伤后,阿隐便用除隐丸给他们止疼,以此来达到控制他们的目的。焚尸不一定是因为有什么特殊标识,很可能是为了掩盖这个秘密!”
柳喜喜举起瓷瓶,仿佛在向众人展示一个惊天的阴谋。如此一来,事件的牵连将变得更加错综复杂、深不可测,但奇怪的是,“为什么全是男子?”
闻夏认真聆听了许久,忽道,“这个阿隐是不是憎恨女子?”
柳喜喜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鸣秋道,“除隐丸这个东西虽可药用,但若非重病缠身,绝对不能轻易使用,而且价格昂贵得离谱,我们镜国根本无人使用。我也只是在我师父收藏的药丸中偶然见过,她告诉我这是克清琅国进献的稀世珍宝。因是药三分毒,我师父用兔子进行喂养,短短数日便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只留下了一颗,其余的全部付之一炬,深埋地下。”
柳喜喜听闻此言,不禁感叹道,“多出来的箭头,神秘的药丸,这个阿隐本事不小,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
众人纷纷点头应是,又商议了好一会儿,才各自散去休息。
忙碌了一晚,柳喜喜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乘风馆时,姜谙搂着柳喜安睡了,她借着月光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自己一个弱女子,竟然要肩负起照顾妻小的重任。
这阴阳颠倒的国度里,夫为夫,妻为妻,所肩负的纲常伦理并未颠倒。
在这里,她为“夫”,就必须承担起照顾姜谙和柳喜安的责任。
“喜喜?”姜谙察觉到有人,轻声问道。
柳喜喜无奈道,“可是将你吵醒了?”
姜谙道,“我睡得浅,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柳喜喜道,“是,这会太晚了,明日再与你说,地弹怎么睡在这了?”
姜谙温柔地笑道,“地弹睡这是哭累了,你不回来,她没有吃到她想吃的奶,如何都不肯回屋睡,乳母只要一抱她,哭得撕心裂肺,我怕她哭坏了,就先让乳母去休息了。”
柳喜安也跟着笑了起来,“这真是个小机灵鬼,你也快睡吧。”
说罢,脱去衣裳躺下。姜谙的手轻轻地环过来,暖暖的。
一夜无梦,直到厚重的钟声响起,柳喜喜才打着哈欠悠悠转醒。柳喜安已经被抱出去了,中间少了小屁孩子,柳喜喜像一只树袋熊一样,紧紧地抱住姜谙的腰,蹭到了他温暖的怀里,嘴里还嘟囔着,“姜谙,能一直这样抱着你吗?”
姜谙有些摸不着头脑,笑道,“当然能。”
柳喜喜迷迷糊糊,“姜谙,我想一直在你身边,一直一直。”
姜谙闻言淡笑,轻轻地撩起柳喜喜的鬓发,不同于别的女子的英毅,柳喜喜没有心事时,五官总是柔和舒展着,若是有了心事,就会拧结在一起。
此时的她,半梦半醒,神色淡然,姜谙看着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柔情,他轻声调笑道,“喜喜,你可一定要践守你的承诺。”
柳喜喜含糊地应了一声,“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