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位之上,好生奇特。
全是些沈笑微见过,却被作成稀奇古怪的民间小玩意儿。
旁边筐里头竹竿斜放,上头挂着些松塔掺着些小果壳成束在微风吹拂下。
果壳轻轻碰撞发出空灵的声音,好似铃铛却比铃铛声音更加悦耳,似有股置身于自然般的感觉。
用木桌拼凑摆成的摊位上,各色风干草木……应有尽有。
摊位前布衣躺椅之上,胡子系成麻花状,瓢扇遮眼的老头子正哼着小曲,晒着秋日午后清闲阳光。
突然耳边传来句问声:“可是……古老爷子?”
一个机灵半坐起身来,脸上瓢扇滑落,古老爷子眯着双眼,映入眼帘抹艳色身影。
“……嗯呐?正是是老夫!”
余光之中扫了眼跟随她身边那白衣公子。
两人容貌阳下发亮,衣着光鲜气质倒是非凡。看的古灵精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沈笑微左手拿着红艳月季,右手伸出手指,摸上桌旁竹竿之上斜挂的松果束,笑着扭脸向躺椅上之人问道:“这叫什么?声音倒是不错。”
古老头第一次见眉目间如此平和富贵人家的姑娘,轻咳两声掉落身上的瓢扇捡起,整理下自己身上的布衣。
手里拿着扇子,军师似的笑着介绍起来,“姑娘手中的,乃是老夫用松塔和果壳串在一起制成的风铃。”
“将此物挂在房梁之上,打开窗子。只要有风刮来便能发出声响。声音空空有助眠之效!可比那些个药物还管用些!”
祁楚桉目不转睛看着她摘下这串果壳铃,左手掂着花捏住绳索最上端,右手在果壳里找出中间个头最大的那松塔。
“松子呢?”
“塔中不是该有松子吗?”
两人异口同声发问。
哈哈哈哈哈……
老爷子笑的面色红润,颇有副预料之中又兴奋模样。
祁楚桉与她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不解。
坐上上古老头捋着自己编着麻花小辫儿的胡须,放下手里瓢扇,手指掐算着:“算上两位,应该有……两千四百五十……七位客人问过老夫了!”
古老头笑嘻嘻起身,介绍起来:“每年秋季我都会制些这种风铃。高山之上松鼠们要提前过冬,自然捡的时候里头已经没有果子了”
“噢,怪不得本……我没看见松子。”
沈笑微笑盈盈点头,举起松塔铃在自己耳边晃晃,哗啦哗啦——
还真是好听!
祁楚桉看的出神。
揣摩过来他这番言论,唇边浮现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与古老头攀谈起来:“你是……在遵循自然之道?”
“是啊!”老爷子面色突然顿住,“先前似乎未曾见过二位,两位怎知老夫姓古啊?”
“是小乞儿告诉我们这边有好玩的!我们便过来了!”明媚的声音钻入耳中,
古老头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沈笑微手里头娇艳的野月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野月季还是上午老夫带他上山一起摘的!”
沈笑微手里掂着风铃,面前摊位眼花缭乱。
突然,她瞥见桌子外缘有一拳头大小的玄色多面体。
多孔工艺却十分繁琐,外有垂木可以将它抬起来,里面还有颗红珠作灯芯,似乎是……灯笼?
“这小灯笼倒是好看!似乎不能点灯,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
“这个啊!是老夫在山上捡的大块鹅卵石所制——八巧玲珑灯!”
“八巧玲珑灯?”沈笑微伸出根手指头细细数了下,“还真是八面!”
古老头思绪万千,仰面回头忆起往昔:“半年前,老夫入北山深处,也是头一次见如此之大又晶莹剔透的鹅卵石,玄白两块,一起捡来后,耗时许久才雕刻完工。”
“八巧玲珑灯,虽不可照明,要说寓意嘛?还真有一个!将此盏放于床外檐之上,可祝夫妻二人心有巧嘴玲珑八方,有言开口顺心百世!”
沈笑微呼吸一滞,杏眼溜圆,惊呼一声,将手中松塔铃丢下:“这意象不错!我要了!”
“嘶——”
古老头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眼,笑着嘱咐道:“夫妻二人一盏即可!仅有玄、白两色,姑娘选一个吧!”
玄色灯在阳光下黑里透红,沈笑微越看越满意,打开自己钱袋子递过去,笑道:“就要这个!”
祁楚桉望着那桌面上未曾被掂起的白色玲珑灯,见她如此模样,似是是照着那玄衣将军喜好挑选。
心中有些沮丧。
想起什么,嘴角又扯出抹笑,“那盏白色的,我要了。”
古老头眼睛一震,瞬间明白两人不是夫妻关系,笑着赔礼道:“瞧我,老眼昏花了。还以为你二人关系非常是一家的!”
沈笑微闻言愣神片刻,反应过来立刻撇开关系”“老爷子说笑了!我夫君还在家中等我呢!”
祁楚桉似没听见一样,略过此话。接过古老头递过来的白色玲珑灯。
……
“告辞!”
……
世间人忙碌一日总要在暗夜前回到自己的一方天地。
夕阳之下,四处都是归家之人。
小乞儿掂着竹篮筐来到上陵路,看见正在收摊往店里去的老爷子,兴致冲冲快步跑过去。
“古灵精?今日可有一对客人前来找你玩?”
老头子手下动作一顿,掐腰抬起头来。右手抖了抖腰间鼓起的钱袋子,“那两人非比寻常,你小子!怎么认识的?”
“路上碰见的!”
小乞儿眼睛眯成一条缝扬起笑容,手中摊开是沈笑微给他的那些银子,声音稚嫩而坚定,“古灵精这些钱你帮我存着!我回私塾那边没地方藏,容易被其他人抢走。”
古老头眼睛忽闪一下,弯腰凑上前去:“哎呦呦,不得了啊!是上午那对贵人给你的吧?”
“嗯!”
那对?
小乞儿想起沈笑微的话,不禁笑着问道:“你是不是也将他们看成夫妻了?那美娘子说了他们是姊弟!”
古老头手指敲打着桌面,笑着反问面前半趴在桌上精明的孩子:“你信?”
“老夫倒是看出来那公子心悦红衣姑娘!啧啧啧只可惜,人家心有所属啊!”
小乞儿点头,不可否认思考起来:“单相思吗?话本里头似乎都是这么写的!”
“是啊!”老爷子捋着胡须,叹了口气,“人算不如天算,没缘分便是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