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笑微就这样跟着祁楚桉一路来到质子别院。
前面之人身形高大,略微消瘦,一袭厚重白衣在身却不显得笨重。
左手拿着水桶,却健步如飞。
时不时回头看看后面的人跟上没有。
“快到了,前面就是了!”
沈笑微跟着他来到一处宫中破宅。
此院完完全全在角落里,四周根本不见人影。
居然连门都是柴扉搭的。
“公主莫要嫌弃。”
“怎会?好歹我也是住过十几年冷宫的——”
此言一出,两人都愣在原地。
糟糕,嘴快了!
怎么提起来这个事情了。
沈笑微面带尬意,连忙转移话题。
“不带我参观参观?”
祁楚桉反应过来。
“好!那公主请进吧。”
门口的少年嘴角扬起,笑的明朗。特别是在那虎牙的映衬下,整个人显得无比单纯美好。
正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气息。
院子虽然小,却五脏俱全。
右侧木棚子下面有一些炊具,还有几口大缸。
沈笑微端糕点像是发现了新世界一样,语气里止不住的好奇。
“之前怎么没发现宫里还有这么特别的地方?”
“先前第一次到的时候,这里确实是慌乱无序杂草丛生的院子,屋顶还漏水……只不过后来我和随从两个人一起收拾了一下。”祁楚桉语气里有些许小自豪,又接着说道,“现在雪一落。看起来就很干净,有种农家小院的感觉。”
“嗯嗯。”
“公子回来了?”竹风揉着眼从侧边小屋子里走出来,显然是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看见院子里多出来的两个人,不由的愣在原地。
“这是?”
“这位是公主殿下,这位便是我刚刚提到的随从。”祁楚桉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见过公主。”
“不必多礼。”
客套完毕,沈笑微端着糕点建议道,“咱们进屋吧。”
祁楚桉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然后又点点头。
“好。”
屋子很小,正堂摆了张木头桌子还有几把椅子,角落里放着些物品。
屋里烧着炭火,倒是十分暖和。
往右走便能看见窗子和书桌,桌子上摆着他写字画,瓶里的梅花红艳,几朵花全部开了甚是夺人眼球。
“这梅花倒是好看极了!”
“那日见公主折了,我也十分喜欢便也带了一支回来养着。”祁楚桉不动声色的说道。
“有眼光!”
沈笑微走进里间,再往左看,里面便是他的床榻。
里面十分干净简洁。
竹风极有眼力,搬来凳子,又倒起茶水。
“多谢。这里也没有旁人,绿萝你们也坐吧。”说罢,沈笑微将龙须糕分了几块出去给他们,然后便和祁楚桉坐在书桌的两侧。
“谢过公主。”
竹风顿了一下,接过糕点坐下吃了起来。
中间隔着的几幅字画,已经被祁楚桉收起放到桌下面去了。
沈笑微将盛着糕的盘子推到祁楚桉面前。
沈笑微透过木窗看向窗外的皑皑白雪。
外头白茫茫的一片和她的大脑一样。
看的出神,祁楚按没有出言打扰,而是静静地同她一道赏雪。
冬风静静,天寒心暖。
良久。
叹气的声音传来,沈笑微双手托着下巴,眼里有些复杂。
祁楚桉才开口询问。
“不知发生何事?让你如此焦虑。”
沈笑微抬眼看见对面之人好奇的目光,欲言又止。
罢了,这个孩子也是好意。便同他说罢。
“今日本宫突然得了道圣旨,皇帝赐婚给我和大将军。可本宫……”
“所以,你便去了皇帝那里请他收回圣旨?但是没有成功?”
祁楚桉摸着下巴,一副老成模样。
“何止是没有成功,根本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沈笑微皱着眉头,又抱怨道,“我看他分明就是故意躲着我!”
“你先消消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祁楚桉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回她。“一次两次能躲,往后总会见面的。”
“说的也是。”
见他吃的起劲,沈笑微伸手拿了块糕塞进嘴里。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今日烦心时去见母妃,可她正在休息,那一瞬间我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我当什么烦恼?我们家公子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他母……”
“竹风,不得无礼!”
祁楚桉肃然打断他的讲话。然后向沈笑微作礼,“我这个侍从从小跟我没少吃苦头,不懂什么规矩,还请公主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沈笑微愣了一下,摆摆手,“没事,你不用这样。本宫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她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方才听他说你长这么大没见过你娘亲?真的假的?”
祁楚桉眼睛突然暗了下来,然后轻松道,“嗯。确实没见过。听别人说她把我生下来就在宫中上吊自缢了。”
沈笑微闻言,内心升起一阵阵自责,“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祁楚桉摇摇头。
“无妨,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面,我早已经习惯。也称不上伤心。”
“光说我了,还是接着公主殿下的问题吧。”祁楚桉拿起茶杯,喝口水润润嗓子。
“其实,我方才便想起一个方法。”
“什么?”
“若公主嫌找陛下时间遥遥无期,太过麻烦。何不给那位将军一封书信表明心意。他若同意,你二人一同去,此事便迎刃而解了。”
“对啊!”
沈笑微豁然开朗!
她就不信司徒风愿意娶她这么个天天找他麻烦,又不守规矩的人。
看见她脸上笑意浮现,祁楚桉也露出笑脸。
……
——
回府的路上,绿萝突然想起来上次在听到的事情。
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告诉沈笑微。
“殿下,上次您让我去内务府帮质子讨要东西,我听见了些关于质子的传闻。”
沈笑微一脸狐疑的看着她,“什么传闻?说来听听。”
“祁楚桉乃是祁国君的第五子,生下来母亲便在他旁边自尽了。祁君根本没有管过他,没了依靠,他便在宫里苟延残喘。
听说连下人们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后来祁国动荡,皇子们不想来我国受苦,祁君便把他推了过来。”
“也就您见他可怜,施舍他。”
沈笑微听完瞳孔一颤。
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见祁楚桉时,雪地里瑟瑟发抖的人。
国家抛弃,父心狠又无母,独自来到异国他乡……
这孩子居然比她和南启小时候还凄苦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