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事你再说一遍?”宋祁不知从哪捡来的一根木棍抵在元君脑袋上。
“不不不不!别!大哥!有话好好说。”
“呵,要是你敢唬我们你就死定了。”
亥时,夜色如浓稠的墨汁一般渐渐笼罩大地,天地间一片昏暗。那座砖石砌成的房屋宛如一座沉睡中的巨兽,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小窗内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微弱的烛光,仿佛是巨兽眨动的眼睛。
突然,一抹黑影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小窗前,紧接着“呼”的一声,原本摇曳不定的烛火瞬间熄灭,只剩下一缕缕淡淡的烟雾在空气中缓缓飘荡,如梦似幻。
就在这时,房门轻轻打开,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太太缓缓踏出了砖房。
只见她动作轻柔地合上屋门,似乎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扰到什么。而她的腋下,则紧紧夹着一样东西,由于光线太暗,一时难以看清究竟是什么。
宋祁站在不远处,目光死死盯着老太太腋下的物品,心中暗自揣测着。
从轮廓来看,那东西似乎是一本画本,但寻常所见的画本大多轻薄小巧,而老太太身上的这本却明显鼓鼓囊囊的,边缘处还布满了许多褶皱和斑驳的血迹,显得格外诡异。
想到这里,宋祁不禁心头一紧,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各种恐怖的画面:莫非,这书里装着的竟是刚刚剥下来的人皮?这个可怕的念头一经出现,便迅速占据了他的整个思维,让他忍不住在心底打了个寒颤。
宋祁只觉得双脚像被沉重的铅块灌入,想要靠近一探究竟,可双腿却仿佛失去了知觉,怎么也迈不出一步。此刻,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身体微微颤抖着。
若是当时淩语真喝下了那碗水,那现在册子里夹着的会不会就是...... 这个念头刚在宋祁脑海里闪过,他的心猛地一颤,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一般。
他急忙转头朝着老太太离去的方向望去,然而,眼前除了空荡荡的山坡之外,哪里还有老太太的身影!她怎么会走得如此之快?难道是施展了什么神奇的法术不成?
宋祁心中暗自咒骂道:“该死!我真是糊涂啊!早知道应该把元君那小娃娃带上的。”原来,在出发之前,他考虑到需要有人留下来照看淩语,所以才将元君留下。可如今想来,这无疑是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想到此处,宋祁满心懊悔,右手不由自主地高高扬起,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空气里格外清晰,仿佛是对他愚蠢行径的无情讥讽与嘲笑。
正当宋祁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之中时,忽然间,一道沙哑而又低沉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从他的身后缓缓传来:“小伙子......你在奶奶这儿......干什么呢?”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宋祁浑身一震,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直窜头顶。
听到这个声音,宋祁浑身一颤,哆哆嗦嗦地想要转过身去看个究竟。
然而,他的身体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分毫。他只能凭借着本能,用眼角的余光努力向后瞟去,但由于光线昏暗,他什么也看不清。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处一阵寒意袭来,紧接着一只极其冰凉的手如同鬼魅般覆在了上面。
那只手就像一块千年寒冰,让他的整个身子都忍不住打起寒颤来。不仅如此,他还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手上布满了厚厚的茧子,粗糙得犹如砂纸一般。
“老……奶奶……我…我没干什么啊?”尽管心中充满了恐惧,但宋祁还是强装镇定地回答道。
只是他那颤抖不已的声音早已出卖了他内心真实的感受,将他的害怕展露无遗。毕竟,他不过才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这也是他第一次离开家门出来闯荡江湖。面对这样诡异的情况,又怎能不感到惊慌失措呢?
“哦?是吗?那小伙子,愿不愿意让奶奶尝尝啊?”那位老妪微笑着说道,声音听起来虽然慈祥,但却透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诡异。
就在这时,宋祁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传来一阵冰凉且湿漉漉的触感,就好像有什么滑腻的东西正在轻轻舔舐着他一般。这股异样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令他毛骨悚然。
惊慌失措之下,宋祁如同触电般猛地转过身来。由于动作过于仓促和慌乱,他的身体失去平衡,以一种极为狼狈的姿势出现在了身后之人的视野之中。
此刻的宋祁已经被恐惧彻底笼罩,他瞪大双眼,惊恐地左顾右盼,试图寻找那个给他带来恐怖感受的源头。然而,四周除了那位笑容怪异的老奶奶之外,再无他人。
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完全不受控制。
冷汗如泉涌般不断渗出,迅速湿透了他的后背,就连衣服也紧紧贴在了身上。而他的整个身躯更是不停地抖动着,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倒下。
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一滴一滴地滚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无比,毫无血色可言,就像一张白纸一样。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此时也因为极度的恐惧而瞳孔紧缩,透露出深深的绝望和无助。
每一根汗毛都直直地竖立起来,仿佛在向外界诉说着他内心的惊惧。此时此刻的宋祁,宛如一只受惊的兔子,只能将脊背紧紧地靠住冰冷的墙壁,企图从中获取哪怕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宋祁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看,瞳孔止不住的颤抖。
对方是一个矮而瘦的老妇人,穿的很薄,头发花白,两只深邃的灰色大眼睛,包裹着无尽的深渊,黑夜里显得更加阴森,沾满血液的嘴里侬侬的念着什么。
宋祁只突然觉得身体被掏空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眼前一黑,倒在地上,可思绪却在半空中飘着。
酆都(fēng du):地狱。
宋祁再次睁眼,却发觉周围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
青色烈火遍布,散发硫磺的臭味,腐蚀着他的身躯痛感传遍全身,感到奇怪的是他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躯,只能任其飘荡。
待眼前暗下黑雾,一只惨白的手掌托起他的脑袋。
来人竟是当时出现在淩府的两位‘摆渡人’可宋祁此时无法控制自己身体,只能任由两人给他带上枷锁送往阎罗大殿。
殿内阴森肃穆,中间设有阎罗宝座,四周皆是雕刻有奈何桥的擎天柱,生死簿置于青石方桌上。
庄严宏伟的大殿之中,气氛凝重而压抑。只见那黑无常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脸上满是惶恐之色,颤声道:“大殿,此人的命簿甚是特殊,小的们实在是无法处理啊!”
端坐在高位之上的阎罗王听闻此言,顿时怒不可遏,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大声呵斥道:
“连这么点小事都无法决断?本王收留你们,便是为了能替本王分担这些繁杂事务,怎的如今反倒给本王增添工作量来了?本王要你们何用!”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白无常赶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息怒,此人确实情况特殊,非得请您亲自过目才行啊。”
阎罗王冷哼一声,满脸不悦地从后殿缓缓踱步而出。他穿过精美的屏风,步履稳健却并不急促,然后从容地跨步坐上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宝座。
坐稳之后,他微微侧头,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被锁链牢牢锁住、站在黑白无常身后的宋祁。由于距离较远,起初并未看得真切,于是他稍稍向前凑了凑身子,同时将双眼眯成一条细缝,仔细打量起来。
片刻之后,阎罗王似乎对宋祁产生了些许兴趣,开口说道:“罢了!把他的命簿呈上来,本王来亲自处理此事。至于你们两个,速速前往转轮那里瞧瞧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说罢,他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黑白无常退下。
黑白无常如蒙大赦,连忙应诺,躬身退出了大殿。阎罗王则拿起那份命簿,一边翻阅,一边自言自语道:“嗯……这小子长得倒是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呐。且让本王查查,看看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