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隆庆却没什么心情设想那么久远的事情。
尽管姜虞月身怀有孕的这个消息给他带来了一丝安慰,可谢家的情况着实是不容乐观。
丁忧期也早就过了,可那边还没有要让他回去的意思,现在他又失去了长子,不想他回来的那些人恐怕又有话题可以做了。
谢家不是什么大富人家,祖上出过几个小官,到了谢老爷这一代,他是出息了,加上有贵人提拔,当上了御史大夫,但一大家子基本上都是靠着他一个人的俸禄养活,以往倒也还算能将就过日子,可如今……
“还指望你孙儿有出息?”
谢隆庆没好气地开口道,“现如今朝廷仍没消息,咱们一大家子的口粮都还没着落呢!你倒还想得美!”
一听得这话大夫人便是有些慌张,“朝廷究竟什么时候让您官复原职?”
谢隆庆提起此事更心烦意乱,“眼下各地方都不景气,朝廷自是如此,这么久了也没叫我回去,恐怕……”
更多的党争隐情他没有同大夫人提起。
大夫人便是比谁都急。
她最为得意的大儿子谢云齐死了,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自己在朝为官的丈夫,若是谢隆庆这官职也没了,那可真是什么依仗都没有了,岂不是活生生的叫人看笑话?
“那……那要不咱们花点银子打点一下?”
大夫人没了主意,开口试探道,“想必人人都是见钱眼开的,若是咱们花些钱,老爷想要官复原职也不难吧?”
“打点?你拿什么打点!?”
谢隆庆的音量骤然提高,“二郎那个不中用的赌债都是咱家媳妇还的,我们手头还有什么钱来打点?莫非你又去找儿媳要钱?!你开得了口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更何况咱们谢家可是清流人家!花银子行贿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是惹人笑话!?”
最重要的是,那位不想起他,他能找谁打点?!
大夫人被这么劈头盖脸一顿驳,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想到自己死了儿子,丈夫官职还可能不保,腿脚一软,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
西院。
吉祥走在前边,推开院门,一股灰尘扑面而来。
因为长时间无人打扫,早已是布满了灰尘,门口结了好大几张蜘蛛网都无人过问。
“方才那老夫人不是说要差人来打扫吗?怎的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吉祥见此惊着了。
谢景澜对于这些状况倒是意料之中,淡然拂却袖摆的尘埃。
“我在谢家的身份本就是不招人待见的外室子,更何况活不了多久,这些奴才自然不肯尽心办事。”
吉祥叹了口气,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一回来面对的就是这些污糟事,着实是晦气。
“殿、少爷,奴才去给大少夫人说一声?”
吉祥试探性的开口道,“方才她也不说了,若是有什么事情便去找她,现下找她帮忙安排几个奴才过来……”
然而这个提议,则是被谢景澜给否决了。
“如今我同她刚回来本就引人瞩目,若是再来往过密,难免惹人多心。”
听得这话吉祥也只能打消了这个想法,看着这乱糟糟的院子叹了口气,撸起袖子便准备动手干活了。
不然他总不能让自家殿下来打扫吧?
-
而比起门可罗雀的这边,姜虞月的院子可就要热闹多了。
大夫人自从得知了自家老爷官职不保的事情后,便对姜虞月越发上心了,毕竟现下只有这个儿媳的手头还有些钱,因此只能好好巴结着她。
“月儿,我想着你身怀有孕得多补补,特地命人去市场买了几只乌鸡给你炖了汤,老夫人在饭厅等着了,咱们一起过去用吧?”
乌鸡汤?
现在谢府的经济水平已经差到连这种玩意也值得大夫人来亲自请她过去喝了?
姜虞月心中只觉得痛快,但管他什么乌鸡不乌鸡,只要是同谢家人吃饭她便觉得不舒坦,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
“恐怕今日要白费母亲这番好意了。”
姜虞月语气里透着些虚弱,“不巧今日我这身子着实不适,或许是坐马车给累到了,没胃口吃不下东西,那乌鸡汤母亲便同祖母一起喝了吧,儿媳便不过去了。”
看着姜虞月这副模样,大夫人眉头一皱,倒不是对姜虞月的关心,而是担心她肚子里边自己亲孙子的安危。
“你这身子要不要紧?要不要我去叫郎中来看看?”
姜虞月见状赶忙偷偷给小柳使眼色。
小柳心领神会赶忙道,“大夫人无需担心,这是我家小姐自幼的毛病,坐了马车之后便会头晕目眩的不舒服,没什么大事,只要多休息休息,睡一觉起来便不碍事了。”
“好吧。”
见小柳这么说,大夫人也就没多问了,
“那母亲就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吧,若是再有什么不舒坦的,定要差丫鬟来告诉我。”
姜虞月仍旧是装模作样的蹙着眉头,看起来当真是不舒服极了,
“是,多谢母亲关心。”
等到支走了这大夫人,姜虞月立刻便恢复了原样。
“小姐这演得可真像。”
小柳忍不住开口赞叹道,“若不是奴婢知道小姐是装的,都要被吓一跳呢!”
“也不看看我是谁。”
姜虞月挑了挑眉,不过想着大夫人刚才说的乌鸡汤,倒也还真是有些饿了,但方才已然说了自个没胃口,也不好再叫厨房送吃食过来。
想到这个,姜虞月朝着小柳招了招手,小柳见状立刻凑上前去,可在听清姜虞月说的话以后,则是一脸的为难。
“小姐……您不是说回了谢家就要小心一些吗?若是被旁人给发现了,估计性命不保呀!”
“不至于。”
姜虞月笑对小柳道,“你先去便是,谢家家丁不过都是些虾兵蟹将,怎么可能能觉察到我们的行踪?你放心便是。”
尽管小柳多有不情愿,可到底还是拗不过姜虞月,趁着夜色四下无人,脚下一点便跃上墙头出了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