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道不应该生气吗?”
“不至于到生气的地步吧?”顾禾月道。
“难道你就不难受吗?”韩令姿追问。
两人一问接着一问,韩令姿三个问题问出口,眉宇间的阴霾越来越深。
顾禾月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晏华星的背影,默默注视着。
等了很久,韩令姿才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喜欢不是一朝一夕,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身边有朋友,有家人,我不是最重要的。”
“……”韩令姿说,“你就这么轻松说出了这么残忍的事实?”
顾禾月轻笑:“一年半前吧,在学校刚见到他,看到他和其他人谈笑风生,我会嫉妒,甚至想冲上去把他身边的人暴打一顿。”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太不成熟了。”
“太正常了!”韩令姿义愤填膺,“这才是我设想的你的行为!”
“可这不适合现实生活。”顾禾月摇摇头,道,“我只是喜欢他,我站在什么样的角度来向他身边的朋友表达恶意?
“他和谁交朋友,如何和他们相处,这些我都无权干涉。在他心里,我又不是特别的存在。
“就算他也表达了对我的喜欢,我也没办法去约束他和朋友怎么相处,不能影响他的生活。
“那是他的人生,如果事事都靠强制走向我期望的结局,那不是他的人生,是我的人生。”
“我只是,喜欢他而已。”
韩令姿愣住了。
远处岛屿遮掩月色,长风呼啸,月光隐匿。
她的内心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敲了一下,无比酸痛。
在韩令姿的爱情观中,喜欢一个人就是要主动,要向对方表达自己的情感,让对方注意到,让对方的生命中融入她,让对方的生活全部都是她。
可是,顾禾月的一番话,却与韩令姿的爱情观背道而驰。
韩令姿不认同,但她还是被感动了。
原来真的有人会喜欢到这种程度。
顾禾月不是一个畏缩胆小的人,相反,他有能力,有实力,甚至某些时候还是心狠手辣的。
韩令姿曾经一度以为顾禾月是个像冰块一样,除了晏华星,对任何人都不在乎、不管不顾的人。
可实际上,顾禾月并不偏执,他是一个跟她差不多的学生。
甚至……顾禾月的爱情观,比学院大多数人都要高尚。
他的爱不是束缚,是陪伴。
韩令姿觉得鼻子有点酸,她垂着的手缓缓握拳——畸形的恋爱固然美味,但健康的恋爱才值得品鉴!
“……说我丝毫不吃醋,那是在撒谎。”顾禾月轻描淡写的话打断了韩令姿的思绪。
韩令姿吸了吸鼻子:“你……”
她话还没说完,一转头,顾禾月已经不在身边了。
视线追着顾禾月的身影过去,只见顾禾月走向了晏华星。
不知什么时候,她和晏华星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远了,都没听见晏华星在叫他们。
顾禾月最后淡然说的那句话,和他现在脸上稍显得意的微笑根本就不相符!
他真的在吃醋吗?
之前见过的顾禾月,在晏华星身边时,那时候的顾禾月可不像他刚刚所说的那么大度。
所以,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韩令姿现在有一种被骗的感觉,她以为她剖析到了对方的内心,但其实对方根本不似他所言那般。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不等我!
耳朵灵光就为所欲为了吗?!
“韩令姿,快来!”
晏华星挥着手,声音顺着风传来。
“等等我!”
韩令姿迈开步子,向前跑去。
她跑得很快,超过顾禾月的时候,韩令姿还一拳怼在顾禾月胳膊上。
哼!
“亏我还因为你动容了呢,居然不等我!”韩令姿怒气冲冲地说,“把我的感动还给我!”
说完就先一步跑到了晏华星身边,霸占住他身边的位置就不移了。
还朝落后的顾禾月吐舌。
顾禾月:“……”
他走在后面哭笑不得,最后站在晏华星身后。
石一泉和黄戟朝相视,却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迷茫。
“韩姐和顾哥这是怎么了?”石一泉低声问。
黄戟朝摇摇头:“不知道。”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港口往旁边走不到两千米的地方,身前还有栏杆护着。
海风并不大,海浪在石子沙滩上起伏。
晏华星往韩令姿那边靠了靠,在他和石一泉之间给顾禾月留了个空位。
韩令姿往旁边错了错,哼道:“华星,你偏心!”
晏华星装傻:“偏心吗?哪里?”
“你就是偏心!”韩令姿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好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又怎么样,顾禾月不争不抢都会有晏华星给他留位置。
这真的不是双箭头吗?
韩令姿腹诽:“顾禾月分明已经赢了吧,显然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她恶狠狠地剜了顾禾月一眼。
正巧顾禾月也在看她,无所谓一笑。
分给韩令姿的眼神也就这么一下,下一秒,顾禾月的目光再次粘在晏华星身上。
韩令姿:“……”
好吧,这下真让他拿下一城。
——他俩果然是双箭头。
晏华星看了眼时间,道:“马上。”
石一泉:“马上什么?”
他话音刚落,远处,巨大的烟花腾空而起。
炫目的暖白色划破夜色,将夜空照亮。
“哇——!”石一泉话音一转,惊叹出声。
韩令姿扒着栏杆,抬头仰望在空中停留许久的烟火,被震撼得久久回不过神。
这朵烟花还没消逝,下一朵烟花已经腾空绽放。
顾禾月条件反射就想捂耳朵,身边的晏华星却压住了他的手。
晏华星握着他的手腕,在他水润的视线中静静道:“放心,别怕。”
出乎意料,没有硝烟的味道,没有爆破的声音。
只是一朵接着一朵的烟花在寂静的夜色中,伴着海风冲上云霄。
别怕。
烟花绽放的那一刻,金色的光辉向外铺洒而开,海面波光粼粼,宛如铺陈开来的画布,染上了金碧辉煌的颜色。
顾禾月第一次欣赏这样的景色。
没有巨大声响,没有刺鼻的硫磺味。
有的只是烟花极致的瑰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