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又了解到他们一家今日之前已经到京都半个月了,一直都是住在顾长安为他们准备的房子里,据说是顾长安不让他们住家里。
“媳妇你读的书多,你说可有让自家亲戚住在外面的道理?”那妇人问道。
沈璃微微点着头,不动声色道:“的确是他的疏忽,我等下命人收拾出一间跨院来,舅舅舅妈带着表妹住过去,需要什么尽管找我便是。”
“你看,这读过书的媳妇就是不一样,明事理啊。”妇人继续夸。
沈璃又命人摆了晚饭,在旁看着几人一扫而空,将人送到跨院的时候一切生活必需品已然准备好了,应有尽有。
这刘家人只是看着布置都看傻了,看来地方是来对了,这地方有许多东西他们都没见过。
沈璃事情做的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但自始至终神情都是淡淡的,眼眸深处的底色甚至是冷的。
她得问问顾长安,这些人是个什么来头。
到了晚间顾长安大步走进了内室,神情关切:“阿璃,他们可是打扰到你了?”
“安置几个人而已,怎得就将我打扰了?”沈璃哭笑不得的道:“我就这样脆弱了?”
“我明天就让他们搬走。”顾长安道。
沈璃没劝,反而是问:“怎得没听你提起过还有这样一门近亲。”
“我父母死在海上,从那一日开始我便时常孤零一人,至于他们……”顾长安说到这摇了摇头:“的确是我舅舅不假,但从小我就没见过几次,像是我中了秀才后凭空冒出的亲戚。”
沈璃闻言不仅心疼,向顾长安招了招手,待顾长安走近便抓住他的手。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看你不是很上心的样子。”
“这家人心术不正,只是碍于他是娘亲的胞弟我不得不照应些。”顾长安谈及此也颇为无奈。
沈璃则是神色如常道:“夫君瞧那些达官显贵哪家没几门难搞的亲戚,有招灾惹祸的,倚老卖老的、想侵占房产地业的,这是常事。”
她毕竟生长在显赫人家,虽然自家没有这些事,但从小听的见的可太多了,不仅仅是奇葩亲戚,还有主母与妾室的矛盾,嫡庶之间明争暗斗。
后宅种种阴私手段时常有人用,来来回回也就那些,从小到大她都听腻了。
她一开始便没将这一家人看做是什么麻烦,找上门安置了也就是了,顺便摸摸心性如何。
若是上一世是有误会才导致对方背刺,这一世她便早早将误会解开。
若是单纯的养不熟,也要趁早下手,不给他们背刺的机会。
“也对。”顾长安将她的开解听了进去,颇为释然。
“夫君朝中的事情忙,家里的事就不要管了,交给我。”沈璃见他星夜回来还要为家里的事劳心,也是心疼。
顾长安却是不答应:“我的事怎好烦阿璃处理,我……”
“夫君可是信不过我?”沈璃打断他的话,神情间有些哀怨。
“阿璃,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我只是不想她们扰了你的清静。”顾长安连忙解释。
“没关系的,白日里我又不在家,他们影响不到我。”沈璃劝着:“而且亲人来投奔你让人家住外面,难保人家心里有怨言。”
顾长安沉默了下,最终点了下头,看向沈璃的神色有愧疚:“那就有劳阿璃了。”
“你我夫妻一体,夫君这般客气可真是见外了。”沈璃冲着他皱皱鼻子。
顾长安被她逗笑了,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阿璃简直是天下最好的女子,他何其有幸。
两人这一日说了很多话,沈璃是第一次听顾长安说起孩童时期。
他的父母都是渔民,靠出海捕鱼为生,他从小大部分时间都在船上,只有到岸上的时候才去学堂学几日。
他很聪明,学得很快,夫子很喜欢他免了他的束修费用,只是小小的顾长安没有朋友。
岸上的人嫌他身上有常年洗不净的鱼腥味,小小的顾长安在一声声嘲笑和嫌弃声中低下了头,又在这声音越来越多之后抬起了头。
他开始不畏惧任何声音,将所有心思用在读书上,他坚信自己与那些人不同,他可以让自己与父母过上有尊严的生活。
只是命运和他开的玩笑还没结束,七八岁的顾长安已经住在了学堂,靠着做勤杂免费读书。
一场海啸袭来,顾长安失去了父母,小小的他心里空了,他麻木的向上爬,一切苦难对他来说仿佛已经司空见惯。
他变得什么都不怕,他的心像石头一样坚硬,他早就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他的心是被沈璃填满的,初见她便笑着说:‘状元郎生得可真俊啊。’
那时他的心漏了一拍,那云端上的人不仅不嫌弃他还很欣赏他,他喜欢看她,看着看着眼里便再也容不下旁人了。
“阿璃,你知道吗?你于我来说是世间仅存的美好。”黑暗中顾长安抱着她,声音暗哑又委屈:“老天总算对我好了一次。”
沈璃早已心疼的说不出话,沉默半晌才颤声道:“都过去了,我们会越来越好的,我陪你。”
当天晚上顾长安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造出了一艘巨大的舰船,那是能迎着海风而上却不会翻的船。
“你可以的。”沈璃一早上听了他的梦,第一时间便给出了答案。
上一世,顾长安的确在造船上体现了惊人的见识,在他生命的后期大昭国库充盈,大昭的无敌舰队频频登陆倭国以及周边众多岛屿,令其他小国无不臣服。
这一世,他们要活着看到那般盛景延续下去,决不能再被无能的君主耽搁了。
顾长安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心满意足的上朝去了。
沈璃心说这人也太容易满足了。
用早饭的时候她便听一旁的两个丫头在窃窃私语些什么,便问:“一早上说什么呢?说来听听。”
雨蝶和芍药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芍药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今天一早街面上传开了,吏部尚书家的三公子昨夜遇袭了。”
“哦?仔细说说。”沈璃听着这个只觉得手上的小笼包更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