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日一早的国公府整肃而安静，门早早的打开，外院以及门前由整齐的士兵守卫等待，战马和马车也一早就准备好了。
沈璃昨晚是在这里住的，同时住在这的还有沈家一家人。
出门前邹老头仔仔细细的给老国公诊了脉，结论和前几日一样身子硬朗没什么病症，只是有些旧伤另外就是年纪大了。
“只是出行大概没问题，只是您不能高强度作战，也不能太劳累。”邹神医一个古怪老头在老国公面前都变得中规中矩了起来。
“老夫知道，老夫选了几位不错的副将，此次正想历练他们呢。”萧战爽朗的大笑着，自从定了可以出征后他精气神一下就好了起来，就连面色都更加红润了。
“您啊，万事记得听璃儿的，不能自己任性做主。”萧百灵板着脸道，她也是知道这时候不能再责怪老人家了，只能嘱咐了。
沈璃也是拉着娘的手，保证道：“娘，苦活儿累活儿都有年轻人呢，您放宽心等着我带着外公回来。”
“是啊灵儿，爹爹有分寸，而且有璃儿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萧战看着女儿调侃似的问：“昨晚又哭了吧，眼睛都是红的。”
“没有。”萧百灵并不承认，吸了下鼻子指着沈自在：“他打的。”
沈自在一愣，她说谁打谁？
满屋子人听到这个也只是笑了下，随即又被淡淡的伤感萦绕着。
萧百灵为老国公系好那银色战甲，老国公轻柔的安抚着女儿的情绪答应回来给她带新鲜玩意，像小时候出征的时哄她的一样。
“爹可不能食言。”萧百灵又吸了吸鼻子，四十岁的她因为无忧无虑所以看着比同龄人年轻许多，只是年少时的娇憨总归是不在了，只能用笑容掩盖酸楚。
“爹什么时候食言过，爹是大英雄。”萧战笑容爽朗的逗着她。
另一边沈璃也是穿着战甲来的，这是她临时找林母借了林婉儿的一套，因为军中没有女子式样，现做也来不及了。
银甲穿在素白长裙外面分外好看，她一头长发用玉冠束在头顶利落清爽，整个人看上去英挺飒气，活脱脱便是戏文里的女将军模样。
“你是我们家第一个穿上铠甲的女子，要照顾好外公也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沈自在将银色头盔戴在女儿头上，心里也是无限的感慨与不舍。
从小女儿在爷爷身边长大，通诗文懂策论，他从来不怀疑自家女儿在诗文上会有一番建树，但从未想过她有一天会穿上铠甲走向战场。
即便女儿再天赋异禀，他作为父亲又怎么会不担心呢。
“父亲放心，想伤女儿没那么容易的。”沈璃笑容明媚，给父亲宽心。
“从小爹没带你看过兵法，但你也需知兵家之道谋为先，勇为后，切不可逞个人之勇，那将会将你带入死局。”沈自在殷切教导。
他现在甚至会后悔从小没有多带女儿看看这个。
沈璃一一答应了下来，最后拜别父母，任由沈悦这小哭包拉着她出门，哭着嘱咐她一切小心。
卯时沈璃扶着萧战到了皇城前，此处正是天子送行之地。
成帝带着文武百官来送行，送行前授兵符、授尚方宝剑，授萧战调动整个北部各州府的兵力的权利。
沈璃就站在老国公身侧，她没想到两个月以前自己在这里送别林婉儿，如今便是自己要踏上这条与她相同的征程了。
她看到了百官中的顾长安，他白皙清隽的模样在前面一群四五十岁的老人中极其显眼，以至于沈璃单瞧手便认得出。
顾长安也看她，目光中说不出的不舍与眷恋。
她也舍不得啊，只是朝廷战事吃紧，她有机会便不能不贡献一份力。
无论成败，总比什么也不做要好。
辞别成帝后，沈璃转头扶着国公上了马，自己则是上了马车，上马车那一刻她心里的无奈到达了顶峰。
林婉儿坐马车是因为前方无战事，她只是作为家人去酬军。
但她坐车是因为不会骑马。
她喜静不喜动，上一世不习武并非只因为不端庄也是因为不喜欢，骑马也是如此。
大昭女子不尚马术，但贵女们学了倒也不会被指责，娘从小想教她，奈何她不学，便导致现在完全不会。
作为京都第一才女，她的优点拿得出手，但不足也实在不少。
成帝带着两个儿子与百官看着马上的萧战带着一众副将和亲兵卫队渐行渐远，心情也十分忐忑。
此战他们投入的已经太多了，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戎狄那边收了钱但仍然虎视眈眈，倭国人离朝前又对东部百姓发动了一次劫掠，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若是此战胜必然能威慑这些宵小邻国，若是此战败，恐怕就都想来分上一杯羹了，届时几面受敌，大昭危矣。
大军早已经在城外等候，萧战老国公骑在马上出城的一刻，士兵们都红了眼圈，甚至不需要鼓舞士气，这样一位征战六十余年的老将在这里，便能提升士兵们的士气。
大军无声开拔，马蹄和脚步一同踏在路面的积雪上，整齐的声音满是杀伐之气。
沈璃拿下头盔掀开马车旁边的帘子，那里站着的士兵赫然便是那日来送信的。
“柱子，五万大军到达边关要多久？”她问。
“昼夜兼程，半月时间。”柱子粗声粗气的道：“我家大小姐上次便是这样行军的。”
沈璃微微凝眉，昼夜行军她倒是没问题，但老爷子怕是禁不住这样折腾。
而且即便可以这样赶路，在前方形势颇为复杂的情况下，将所有的牌都摆在明面上也并不明智。
大军行进两刻钟之后沈璃便叫了停，下车将老爷子扶下了马，上了马车。
在马上只是开拔的时候有些气势，这么大年纪若是骑马前行，恐怕几天就要出事。
“老夫这身子好着呢，怎么就让下来了。”萧战显然很是不满：“你这丫头怎么和你娘一样，担惊受怕的。”
“暖手炉，您抱着。”
沈璃不管老爷子说什么，已经将大氅披在他身上，暖手炉塞在手里，又在腿上盖了毯子。
她现在庆幸自己跟着出来了，不然还真是没人能管这老爷子。
萧战也的确是拿她没办法，只能是乖乖听话了。
“外公打算如何行军？”她坐在一侧，开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