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飞机停在了智安联盟的楼顶,沈光赫着急离开,还跟陶京墨要了辆车开走。
商陆提着箱子下楼,直接去了实验室。
陶京墨去休息室换了身衣服,然后又给商陆拿了围巾和手套过来,见商陆正在处理数据。
“一会儿要去学校吗?”
商陆嗯了一声。
“我下午要赶回港湾特区,我会让两个人跟着你。”
正在敲键盘的商陆一下子停了手,就听到陶京路墨继续说,“不是盯着你,也没必要。只是,万一赵家的人查到你,你会很危险。
他们在我这里吃了亏,若是误以为你与我联手设局,那就麻烦了。如果学校那边没事,尽量不去。如今天也冷,自己多保重。”
说完这话,陶京墨就要走。
商陆盯着屏幕,他不太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
明明他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他都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了,陶京墨想干什么。
“你是觉得我弄不死你?”
陶京墨的脚步被商陆的话给拦住,他停下来回头看那个坐在电脑前的人,“你若弄死了我,那是你的本事,也是我的报应。
只有一个要求,我若死了,把我葬在陵山墓园。我想,你应该去看过了。
我若没事,那是老天爷给我机会。商陆,我欠的,我还。你随意。”
陶京墨说完这话出了门。
商陆心头乱七八糟的,无名的火冲得他胸口难受发闷。
起身冲出实验室的门,冲着正往自己办公室走的陶京墨大喊道:“你是不是把我葬在了陵山墓园?”
陶京墨的脚步停了一下,他没有转身,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是的,他亲手安葬的。
也是他亲手把商陆推进了焚尸炉,看着他的尸体被烧成了灰烬。
就像把他的灵魂一并烧了一般。
陶京墨没有回答,但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为什么是陶京墨安葬了他,为什么不是他的家人?
难道,在他死了之后,母亲连给他收尸都不愿意吗?
母亲就那么恨他吗?
想到这个,商陆的拳头不由得捏紧了。
“陶京墨,你就不怕我把这智安联盟给你炸了?”商陆再次嚷道。
原本都到办公室门口的陶京墨,到底回头看了他,远远地,走廊拉长了他们的目光。
陶京墨的手都搭在了门把手上,到底没有推开办公室的门,而是在沉默良久之后,回头走向商陆。
这一层是顶层,只有他们二人。
安静极了。
陶京墨拽了商陆进实验室,随之踢上了门。
下一刻,商陆就被抵在了墙上,陶京墨的一只手撑在他的耳际,泛红的眼睛里晕染了湿意,就那么一刻不落地掉进商陆的眼里。
你把老子弄死了,你哭什么?
你有什么可委屈的,装成一副深情的样子,给谁看?
陶京墨低下了头,吐出来的气喷在了商陆脸上,“是,我亲手安葬的你,亲手推你进的焚尸炉,看着你的尸体在熊熊烈火里变成了骨灰。
我残忍,我他妈不是人,连你死了,我也没舍得给别人。
我给你选的墓地,在你的旁边,我也给自己挑了一块。
想着哪天死了,我就躺在你身边,永远陪着你。
哪怕是赎罪,哪怕是让你怨恨生生世世,我也得陪着你。
满意了吗?”
眼泪砸下来,滴在了商陆的脸上。
是温热的。
“还有什么要问的,一次问清楚。我不想回忆那些......回忆那些,仿佛就是一遍又一遍的亲手送走你。我受不了!”
他把头抵在了商陆的肩膀,不过片刻功夫,商陆的肩膀就湿了一大片。
商陆没有哭。
他觉得这就是个笑话。
“这就受不了?”商陆冷笑。
“我躺在床上的三天里,也有无数次受不了。在求救与死了之间,无数次地做选择。
死亡来得好慢好慢啊,怎么不能早一点呀,那样会少很多痛苦的。
陶京墨,你当时应该再踹狠一点的,可以让我直接去见阎王爷。
到最后,也不至于让我被开膛破肚了,还得死在手术台上。
而死之前,送我的还是你。
老天爷待我太狠了,太残忍了。
陶京墨,凭什么你要重新活一次?
凭什么?”
这个问题陶京墨回答不了。
他罪该万死。
他罪无可恕。
但是,他感谢老天爷让他再活一次。
他可以向爱人赎罪,可以给爱人补偿,可以把前世欠下的,通通还上。
他也知道,商陆可能根本不想要。
商陆只想要他死。
但命,他不能给。
他对于商陆来说,只是挣不开的枷锁,是不堪的回忆,是痛,是残暴,但他也不想放手。
他从来不信什么不再打扰是我对你最后的温柔。
那些狗屁的鸡汤,他陶京墨不喝。
“你可以随便杀我,我不会报复,我也不会威胁你,我会努力保住自己的命,长长久久地爱你。”
陶京墨低低的声音如同呢喃,他不敢大声,他知道这些话对于商陆来说,就跟擦屁股纸一样,听了就扔了。
但能怎么办,这就是他的心啊。
“商陆,我错了......”
陶京墨的身子颤抖着,他无法为自己辩驳。
商陆冷笑一声,“我只求一死,为什么老天爷不放过我,你不放过我?”
陶京墨不能放手,除非死了。
这话,他可以跟沈光赫说,但不能对商陆说。
他没那个脸。
但他有那个心。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爱情?别开玩笑了。
我若是杀了你千百遍,让你遍体鳞伤,你还能义无反顾爱我吗?
如果你还能爱,那你真的好变态。
陶京墨,咱们别互相折磨,行吗?”
商陆在这一刻,想求对方放手。
放过自己,他或许也能放过了对方。
这样,他们就像从不认识,前世只是大梦一场。
桥归桥,路归路,天隔一方。
“仿生鸟,我也给你。你放过我吧!”
他把自己最珍爱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他只想求陶京墨放手。
好半天,陶京墨才抬起头来,眼睛已经红得不像样子,看着有些吓人。
“商陆,别说这种话。”
陶京墨捧起商陆的脸,他的目光既柔情,又满是哀怨,他不想戳破那层窗户纸,哪怕他在这种关键时候放下赵芸从港湾特区跑回来,也不是为了戳破那层纸。
他只是,他只是想抱抱他的爱人。
眼里太多情绪被塞得好满好满,商陆不想看他的眼睛,却被对方捧着脸蛋强制着不能移开视线。
“知道我怎么死的吗?我就死在你的周年忌,死在你的墓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