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周六了,但陶京墨没有收到商陆要回来的信息。
当然,他更指望不上电话了。
傍晚的时候,送货的打了电话过来,说是他订的黑松露到了,问现在方不方便送家里去。
陶京墨本来想今晚也住公司,听说墨松露到了,便拿了钥匙回家。
车子刚到家门口,陶京墨就发现家里的灯亮着。
难道,是他出门忘记关灯了?
还是商陆已经回来了?
想到商陆可能回来了,他既激动,又有点不敢进门。
如果他不知道商陆也是重生回来的,他还可以像从前一样,进屋给商陆一个拥抱,或者再找上个赖皮的理由,亲上商陆一回。
但现在,他连进去见商陆也需要勇气。
脑子里闪过商陆死在手术台上的样子,心脏就像被人抓得稀烂,疼得他快要窒息。
他想补偿的,但他要怎么补偿,怎么去抹平那些伤害。
陶京墨,你前世可真他妈的混蛋!
他就那样趴在方向盘上,想着这一切都是张洋的错,张洋不多事,他永远查不到,那不是挺好的。
现在,他能做什么?
那晚在训练室里累倒之后,躺在地上想了许久许久,他都想好了几套面对商陆的方案。
但现在,商陆回来了,他觉得哪套方案都不行。
他还指望商陆回来给他做顿饭?
真是个笑话。
商陆真要给他做饭,大概就是在饭菜里给他下毒吧。
然后看着他吃下带毒的饭菜,在他口吐鲜血,濒死之际,坐在他面对微笑着说:“陶京墨,我送你回地狱,你这样的人渣就不应该重回人间,永远永远待在十八层地狱赎罪。”
“陶京墨!”
突然的叫声,吓了陶京墨一个激灵。
他从方向盘上猛然抬起头来,看着站在车窗边的商陆,满眼惊恐。
商陆有点诧异。
在窗户边看到陶京墨的车停下,半天不进来,他才出来看看。
他还以为陶京墨是睡着了,所以才叫了人。
但现在陶京墨的表情,是被吓着了?
这么会儿工夫就做噩梦了?
陶京墨这样的人也会做噩梦?
“商......商陆,你回来了......”
陶京墨有点慌乱,还有突然看到商陆,有一种不太真实感。
“嗯。不舒服?”
“没有。”陶京墨快速整理了情绪。
“把车开到车库吧,别在路边停着。”
商陆说完转身进了大门,陶京墨想抽支烟让情绪更稳定一点,但想到商陆不喜欢烟味,又作罢了。
他搓了搓脸,这才把车给开进车库。
商陆不只回来了,还真的给他做了顿饭。
陶京墨进屋看到餐桌上摆放好的饭菜,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是太意外,也不是太高兴,他只是在想,今晚怕是要死了。
商陆拿了碗筷出来,看他站在那里像是被法术定住了一样,便道:“之前答应你的。”
陶京墨听到了他说的话,但好像脑子不太能理解一样。
是,你是答应了给我做顿饭。
但你答应的时候,恐怕就想到要毒死我吧。
“去洗个手,过来吃饭,一会儿凉了。”
陶京墨就像是机器人得到了指令,机械转身往一楼的卫生间去。
洗了手,出来坐到餐桌边,拿了筷子,但迟迟没有夹菜。
商陆觉得他今天很反常。
不,这一周陶京墨都很反常。
应该是从他周日跟陶京墨说自己要晚几天回去,陶京墨就开始变得反常。
没有再给他发过一条信息,更没有打过一次电话,就好像彻底把他这个人忘记一般。
难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太不像之前的陶京墨了。
商陆给他夹了块牛肉到碗里,“牛肉是我从老家带回来的,今天一早宰杀的牛,比较新鲜。”
陶京墨点点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夹那块牛肉吃。
只是那么愣愣地看着碗里的牛肉。
这是商陆送到他碗里的毒药,他不想吃是不行的。
他得吃。
但是,他不想死。
他是罪该万死,他该给商陆偿命,但是,他不想现在就死。
如果此时给商陆跪下,恳求他让自己多活一段时间,哪怕是半年或者是几个月也行,但现在他不能死。
“商陆,我......”
恳求的话说不出口,张不开嘴,他连抬眼看商陆的眼睛都不敢。
商陆等着他下面的话,但等了一阵,陶京墨什么都没说。
菜不吃,话不说,人也奇奇怪怪的,看来是真的出了事。
商陆前世是不会过问陶京墨的任何事,除非事情与自己相关。
但这一周,他都在外地,父亲顺利接出来,还去了深城的光华医院给父亲做了全身检查,并且他还见到了陆院长。
虽然他父亲这个病在没有发病之前是难以检查出来的,但在他的强烈要求下,陆院长也给做了一些指标性的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而且,陆院长很好奇地问他,你怎么会认为你父亲会得这种病?
他胡扯说家里有个亲戚得过,就害怕,所以才会想检查一下。
陆院长也没有怀疑,但告诉他这种病目前的研究还没有发现会遗传,但没有发现不代表就不会。
所以最后陆院长也说了,定期的检查确实有利于早发现异常,还夸他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一切都很顺利,甚至比他期望的结果都要好,所以陶京墨的异样不可能是因为他的事呀。
难道,陶京墨查到了Z大的事是他做的?
不可能。
以目前的技术,哪怕是智安联盟,也不可能查得到他。
但张洋......
想到张洋,商陆心下一沉。
“不喜欢吃就倒了吧。”
商陆把筷子放下,起身要走。
陶京墨像是根弹簧一般,快速从椅子上弹起来,拽住了商陆的手。
“我吃,我吃!”
他的力道有些大了,但他自己浑然不觉。
就算今晚得死在这里,这是商陆第一次给他做的饭菜,他都得吃。
拉着商陆坐下来,陶京墨的手也没敢放开。
他现在的心情,很难形容,他自己也理不清楚,但不能让商陆走,不能让商陆不高兴。
商陆想让他死,他就成全商陆,只要商陆能高兴一点。
谁让他欠着商陆两条命呢。
之前碗里夹的那块牛肉已经冷了,但陶京墨还是夹到嘴里,牛肉烧得很好,味道也不错,但此刻的陶京墨心里太苦,所以吃到嘴里的牛肉也变苦了。
商陆见他吃牛肉的样子像是吃屎一般难受,抢了筷子去,“那么难吃,就别吃了,不必为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