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兰家住10楼。
等三人再次见到马姐的时候,只见她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
屋内冷清至极,没有一丝人气,腐烂长霉的水果堆在桌上的塑料袋里,剩菜碗散发着难闻的油气,干瘪的米粒挂在碗壁上。
空调上的绿萝也蔫了,就跟马姐一样,没有生气。
各种胡乱的生活用品和衣服一股脑堆在沙发上,几乎没有空间供他们坐。
李道年看见客厅的茶几上放着胡雯的遗像。
这遗像是黑白色,胡雯是短发,笔下那抹黑痣很显眼,看着比刚才在琴房那死样神色好多了。
虽然还是不好看,但是至少敢看了。
她面前摆着四个小碗,里面分别是红烧肉、牛肚丝、炸带鱼、青豆芽,以及一个香炉。
这应该是她的贡品,香炉里香灰浅浅一层,还插着三根断香。
摆在贡品和遗像之间的骨灰盒果然不见了。
只留下两边的电蜡烛幽幽闪着。
“马姐,这怎么回事?”李道年轻声问。
马姐带着未尽的泪水道:“有个蜡烛电池没电了,我想着下楼买俩电池,给她换上,一上来骨灰盒就没了。”
“有人进家了?”他扫视了一周道。
“不知道。”马姐啜泣着说:“家里钥匙只有雯雯和我有,”她抬起头,满怀希冀道:
“是不是雯雯她回来了?她是不是还活着?”
看着马兰那悲催的表情,唐渝叹了口气。
李道年觉得她疯了,人都烧成骨灰了怎么还能复活,这是爱的太深,有些魔怔了,竟还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想起刚才还和他们见过面的胡雯,毫不留情道:
“不会,不可能。”
“那要不就是见鬼了。”她说。
还真别说,这话提醒了他们两人,唐渝和戴上墨镜的李道年开始在房内四处察看,看看是不是有鬼。
如果有鬼的话,那多半就是那个张睿,胡雯和他肯定是脱不开关系。
可去厨房,客厅,厕所,都看了看后,发现没有任何鬼影。
“马姐,我们能去卧室看看吗?”李道年指着那间房门道。
“那是雯雯的房间。”马兰点点头。
李道年和唐渝进到胡雯的房间里,“咔哒”打开灯,发现竟是如此的简朴。
灯光灰蒙蒙的,一看就是灯罩里进了不少灰。
床铺是简单的单人床,枕头搁在叠的整齐的被子上。
都是些简单的花纹,就像李道年奶奶每年在织布机上织出来的老款式,简单的条纹花色。
床边是个床头柜,柜上搁着台灯和几本英语书,都是高一到高三的英语必修选修课本。
唐渝上前打开柜门,发现里面是校服和其余一些冬装,没有鬼,向李道年摇摇头。
他低下身子,猛地朝床下一看,准备把鬼吓一跳。
但仍是空空如也,他没吓到鬼,鬼也没吓到他。
“哗!”唐渝又迅速把窗帘拉开,露出外面的小区夜景。
两人在几十秒内迅速地把屋子排查了一遍,终于确定,没有鬼在里面藏身。
最后,他们把目光转移到窗户旁的书柜上。
这个书柜非常有意思,上面竟然搁了一个老式电视机,就是要机顶盒或者天线那种。
在老家他们叫大屁股电视,李道年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电视机了,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还能见到。
书柜和书桌是一体的,上面除了电视外,还搁着台灯,笔筒,新的作业本和一个感冒药。
书柜里搁的书竟然全是学习类的书,没有一本课外书。
随便看几个就一叶知秋。
《英语高考必备》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数理化一系列。
《一遍过》
《高考优秀作文赏析》
净是些有助学习的书籍,看到这些,两人心里就微微波动。
这些封面熟悉的要命,那些配色光看一眼就能回忆起高中时光。
但最显眼的不是这些,而是右边的书架上搁着的几个碟。
一共有四个,都是些电影。
《肖申克的救赎》
《泰坦尼克号》
《疯狂的石头》
《海上钢琴师》
碟盒的封面有些发黄,看上去都搁好久了,除了那个《海上钢琴师》新一些,其余的感觉都上了年月。
“知道这咋看不?”李道年抽出《疯狂的石头》笑着问。
“我这会不知道?”唐渝指了指机顶盒,“不就是把碟放进去读嘛。”
“咱俩不都一样大?我就比你小两个月,小时候我们放英语听力还是磁带呢。”
“还挺有生活嘛。”李道年说:“你喜欢看电影?要不啥时候咱去看看呗?”
“不错。”唐渝点点头。
“李道年!物业的人来了!”李翔伟在屋外喊,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诶!”李道年应道:“唐渝,你在这儿歇会儿吧,都累一天了,就去看个监控,我去去就来。”
“那……”她本想和他一起去,却被他的摆手打断了。
“好,”唐渝说:“有问题打电话联系我吧。”
李道年已经有些疲惫了,这还是在琴房浅睡了一觉的结果,这些跑路的事能歇就歇吧。
他现在莫名有种和唐渝组队打游戏的感觉,要合理分配每个队友的时间。
随着门“嘭”地一声,整个屋子里就只剩唐渝。
李道年和李队马姐跟随物业人员一同来到监控室。
调取了刚才马姐下楼和骨灰盒消失的时间。
他本以为会没有结果,但出乎了他的意料,监控竟拍的清清楚楚!
就是张睿!
而且是活着的张睿!
马姐颤抖地喊道:“我认识他,他就是雯雯班里的!是个哑巴!”
李道年和李翔伟面面相觑,他们今天刚在学校了解过这个哑巴的事,没想到竟在这里看到了。
只见张睿骑着电动车躲在楼下的树荫里,他看到马姐出门后,立刻灰溜溜地走进了楼道。
切进电梯视角,张睿直接按下十楼直奔目标。
五分钟后,他再次出现在大楼门口,这次没有走电梯,而是下的步梯,肯定是害怕和马兰迎面撞上。
他手里捧着骨灰盒,轻轻放到背包里,然后骑着电车从另一个小区出口走了。
往前调监控,发现张睿从中午十二点多就在这里等了。
这次偷骨灰盒是次有预谋的行动!
关键是他竟然有马兰家的钥匙,钥匙很可能就是胡雯生前给的。
“马姐,他为什么会偷胡雯的骨灰盒?你知道他们从前有什么交集吗?”
马兰只六神无主地定在那里,脑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知道人了就简单多了,”李队点点头:
“所里大部分人都下班了,明天我一早就调取街道周边监控,肯定能很快找到他问出个究竟。”
“时间已经晚了,马姐,李道年你们就先回去吧,放心,在寻人这方面没有难度,一定能找到。”他安慰道。
马姐只默默点头,她想现在就抓到他,问他个究竟,可她知道,今天已经够麻烦他们了。
“好。”她呆滞地喃喃道。
说着,李队就没再上楼开着车回家了。
李道年和唐渝说了这些事,带着她也回学校了。
可他却发现唐渝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很迷茫地望着车窗外。
唐渝眼神呆滞,好像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是太累了?”他柔声问。
唐渝摇摇头,极具悲情地望着他,轻声道:
“李道年,我知道了,一切都知道了……”
“什么?”他一头雾水。
“下车说。”唐渝说完,闭上了眼。
下车后,两人沉默地往操场走去。
李道年知道他去查监控把她留在房间里时,她一定经历了什么。
在寝室挂了个名后,两人又来到操场上散步。
唐渝一直有些不开心,直到来到操场上坐下后,才伸手拿出一张碟盒。
《海上钢琴师》
“你怎么把这个拿出来了?”李道年惊讶。
唐渝打开碟盒,里面竟搁着一个信封。
信没封口,她抽出几张信纸:
“你看看这封信吧,看完就什么都知道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道年拿起信纸,和唐渝坐在一起,开始看。
信是哑巴张睿写的。
…………
胡雯的妈妈:
这是一封你可能永远都看不到的信,雯雯的死你也许到死都不会知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