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思被她唯一依赖的人猜中了,满满没有说话。
“满满,你不是还要去见偶像吗?等你病情稳定一点就可以去了,”池砚之起身,靠在小阳台的门上,只留给直播间一个沉默的背影,“不要放弃,我们还有安安和阿纯他们,你们当时答应过我的……”
他带了些哭腔:“你们都要坚持下去的。”
多悲哀啊,让他一个活不下去的人来劝别人活着。
可那些人不一样,他们还想看看这个世界。只是被病折磨得太痛苦了才生出了要解脱的想法。
池砚之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会变成这样。
终于安抚好满满的情绪,池砚之累得几乎站不住,微风拂来,脸上有些凉意。
方珏这个时候还在跟他汇报工作室的加班进度。
池砚之回了几句,让他早些休息。
耳边的声音又明显了些,这次没骂他,只是问他为什么不去死。
可以吗?
一个强烈的念头占据池砚之的大脑,他觉得自己得死。
必须得死,现在就死。
他整个人割裂成两半,一半清晰地知道是他的病控制他让他这么想,另一半告诉他他没病,他就是该死。
两种念头在脑海里撕扯,池砚之急喘了两口气,重重拉开小阳台的门。
虽然是静默直播,但他这个动作还是大到吓了观众一跳。
「怎么了这是,打了个电话生气了啊。」
「大美人生气也这么好看。」
「第一次觉得节目上这些人也是有血有肉的……」
生气是正常情绪,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池砚之暴躁地打开行李箱,翻找每一个暗格。
没有,没有,没有。
祁星河把他的刀片收走了。
这个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感到温暖,而是无措。
那他要怎么办?他要靠什么来缓解这种不该有的念头?
他得自救啊,他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节目还没录完,等录完了他就可以给满满他们凑够能治病很久的钱。
那些人可以代替他好好活下去。
陆珩余光瞥到池砚之开始拉开阳台门时就觉出了不对,他画了一半的分镜都没来得及保存,心里着急起身的动作又太大被绊到,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在地上。
祁星河在看直播,意识到池砚之可能抑郁发作,他第一时间打开陆珩的对话框,字还没打完就看见陆珩闯进池砚之的房间。
这次没有敲门,不顾礼貌,直接用钥匙开的。
直播间画面里,陆珩拆了飞快拆了一支橘子味棒棒糖塞到池砚之手里,扶住他的肩膀,安抚的信息素蔓延开,池砚之浑身僵住。
没人听到陆珩的低哄:“没事了,阿砚,我来了。”
池砚之蹲在地上,没有动弹。
“啊。”陆珩引导他张嘴,握着他的手腕让他含住棒棒糖。
这一次很轻柔,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么粗鲁。
那股强烈的自伤冲动被安抚住,余下的只有无力。
弹幕不明所以。
「是不是低血糖了啊。」
「应该是的,我低血糖的时候怕晕倒又找不到糖的时候跟他一样一样的。」
「天啊,好辛苦,上着节目还得工作。」
「亏得陆珩开着他直播间啊,要不然离无妻徒刑又进一步了。」
“去……”池砚之在黑檀木温柔的味道中艰难开口。
“我知道,别怕。”陆珩抱起他,走出固定机位能够拍摄到的范围——小阳台一角,顺手把薄纱窗帘也拉上了。
直播间里现在只能看见两个空荡荡的房间,陆珩的数位屏还没关,椅子也歪在地上。
陆珩抱着池砚之坐在小阳台角落的椅子里,安抚信息素不要钱一样包裹住池砚之。
怀里的人呼吸不稳,陆珩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后背,细密温柔的吻落在池砚之的鼻尖和额头:“没事了没事了,主人,我在这里。”
这个时候不适合直接问池砚之发生了什么,陆珩紧紧抱着他,握着他颤抖的手,一遍遍重复引导:“深呼吸,阿砚,看看我,我在这里。”
池砚之听不见他的话。
陆珩不在乎。
现在的重点不是要池砚之配合,而是让池砚之感受到他在。
应该是抑郁症,陆珩猜想。
他没确诊过,但也有过类似的日子。可惜他自救的方式也不太对,他选择放弃自己放弃世界,浑浑噩噩地活着。
池砚之缓不过来,心悸得难受,灵魂似乎一遍遍放大出窍,他不记得自己在陆珩怀里,只想着还在直播,他得抑制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苍白的唇瓣微微分开,胸口起伏不大但频率很快。
闷热的夜和焦急的心脏让陆珩鼻尖渗出汗珠,他低着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池砚之。
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背,一只手抚着他的心口。
慌乱的小狗隐藏所有的情绪,只把温和拿出来示人。
他擦去池砚之鬓间的汗水,微微湿润的唇瓣贴着池砚之额头的发,并不提出任何要求。
他不要求池砚之平静下来,不再要求池砚之深呼吸,安抚信息素释放到极致。
他不能对池砚之提出任何要求,他能感觉到这具身体里的寒意,似乎怎样的温度都无法驱散。
“阿砚,”他亲吻那双忘记闭上的下雪的眼睛的尾部,“我在,很累吧,辛苦了。”
此外只有动作和信息素的安抚。
“这里没有别的人,窗帘拉上了,观众看不到我们,”意识到池砚之呼吸和缓了些,陆珩才继续开口,“眼睛很红,要哭吗?”
池砚之无神的眼珠动了动,慢慢挪到他脸上。
陆珩迅速露出欣喜的笑意,尽管带着一些苦涩。
他握住池砚之的手,伸展他蜷曲的手指,让他的掌心贴着自己的脸:“主人好些了吗?要摸摸小狗吗?”
完美到如同一件艺术品的脸颊近在咫尺,池砚之张了张嘴巴,没有话被说出来。
赤红的眼睑滚下一滴泪,继而越来越多。
陆珩松了一口气,哭了好歹能发泄情绪,要是哭不出来才更难受。
池砚之抑制不住地重新发抖,把脸埋在陆珩怀里无声地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