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是你害死了妈妈,不是戚煜。”
圣女冲叶蓁磕了一头:“是,有我之因,但戚煜也未打算放过妈妈。关于你的卖身契,是我提醒妈妈在信中特意提醒你的。”
叶蓁沉吟着:“所以,皇后和周邡迫害贺之将军,还因为他从你的府中将我救出,而你总有一天会牵连到他们。那我有一事不解,若怕事情败露,为何不直接杀了你呢?”
“关系到两国,将军可杀,我却不行。别忘了,我有一个好战又妄想称霸四方的国主,我虽然是逃出来的,名义上还是祁国圣女,如果我死了,他便有了借口起兵。为防此事发生,周邡给将军安上了通敌叛国罪名,好借此脱罪,更何况,他觊觎将军之位已经很久,曾多次与我商议待我事成之后要助他一臂之力。而你们的皇后,与我的国主有着同样的野心,她认为永乐国所有的军队都应该姓戚,舒家早就该除了!
事情已基本明了,叶蓁又问:“乌山的事你知道多少?”
“那次救了夫人,我与她成了好友。许是听工匠提到那些火药会将整个乌山夷为平地,她担心没了乌山如今舒家军又被打压,倘若此时祁国派军必会失守,便派人寻我,劝我将火药运走。我也怕仇未报国主大业若成我便再无机会,便分数次将火药悄悄运出了大半,就在准备将剩下的运走时,出了事。”
“逸王爷抵达祁国,有人不想让他回去?”
圣女看向叶蓁的眼中全是欣赏:“公主果然冰雪聪明。还有一事,便是你的巨弩。”
“你的意思是,京郊大营里中也有奸细。谁?”
“倘若我知,手中的筹码便更多,我也不欺你瞒你,实在不知。”
叶蓁看着圣女不像扯谎,道:“为何炸了三次?”
“一次是试探,第二次是针对夫人,第三次是为掩盖前两次。”
“以你所见,炸乌山之人是个内行,可以精准掌握火药用量。”
“这也瞒不过公主,的确如此。不想让王爷回去之人必是为了权利,所以只需要让祁国注意到山上有火药便可,还指望着这天然屏障抵抗外敌,怎可让其夷为平地。第二次爆炸必是打着一举两得的算盘,倘若有机会公主可以仔细看一下伤亡名单,里面舒家军的人占了绝大多数,而夫人和孩子正是被舒家军的人护在中间的。至于这第三次,原本动静很小,是贺之将军的副将为了保护夫人拼死闹出了动静。我实在不忍心看夫人再次遇险,便帮了他们一些。本想将他们接出乌山,可夫人誓死要与乌山和舒家军共存亡,我只好帮她料理完居心叵测之人,而后将剩余的火药趁乱运走,如今,乌山已无半两火药,那些想做文章之人,是做不成了。”
“瞧着这好人和坏人都让你做了。”
圣女讪笑道:“身不由己而已,我不想害人,从来都没想过。贺之将军是自找的,他害我弟弟成了废人我害他废一只脚也算两清了,但没想过舒家其他人、妈妈包括我的亲妹妹也都落到此般下场!”
摇摇晃晃的马车停下,叶蓁挑起帘子,在要下车的时候,转过身去,对圣女道:“你弟弟郭二不是被贺之将军挑断筋脉成了废人,是我。”
圣女愣了一下,跳下马车拦住了叶蓁:“你说什么?”
叶蓁平静地看着圣女:“我说,是我挑断了郭二的手筋和脚筋,我还可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他曾在你的府中对我动手动脚行不轨之事,他还妄想在那巷子中杀死我,他落到这个下场是咎由自取技不如人,你也甭想着替他去祸害贺之将军,现在知道真相了,像你这般恩怨分明之人,难道不觉得欠他的吗?”
“我杀了你!”圣女怒吼着冲向叶蓁。叶蓁一个转身,攻向圣女的命门,将她死死地摁在了马车上。
“你没资格杀我,你欠我的更多!你若是聪明,现在就将我的人还给我,我没时间跟你在此耗!倘若坏我大事,甭说你弟那点筋脉,你的,你整个月府的,也都休想逃过!”
“公主倒是会有样学样,会威胁人了!”
叶蓁松开圣女,突然转向了驾辕之人,只一下便将他打晕了过去,然后将匕首放到了他的手腕处:“四面楚歌之时出门在外好歹请个会武功之人,看这人半点武功都没有样子,圣女的处境不容乐观啊,那日在将军府如入无人之境的府兵们是不是被你爹损毁得差不多了?”
圣女已无话可说,看一眼昏迷不醒的老者,道:“他是无辜之人,求公主放过。”
叶蓁立刻收起了匕首,冷言道:“带路!”
圣女走在前方:“你现在已经知道我的处境了,与我在一块说不定会更危险,以你的聪明才智,想找到那三人也不难,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我帮你。”叶蓁道。
圣女停下了脚步,用一双水汪汪的泪眼去瞧叶蓁:“此话当着?”
“走!”
圣女只好继续往前走,但心里仍然惴惴的,总想着再确认一下。
叶蓁在圣女的背后道:“我有条件。”
“公主请讲。”
“将逸王爷在祁国那边发生的事一一与我说清楚,你若不清楚,就去打听清楚。还有,帮我和他取得联系。”
圣女满口答应:“没问题。”
“看来你在祁国皇室还有些根基。”
圣女冷笑:“我这几年结交的人并不全是些泛泛之辈,况且我们的国主这些年吃掉的少女心可不止我那三个姐姐。”
叶蓁凑近圣女,附耳低语:“想办法弄清你们的国主得了什么病,是何症状。”
“是!”
圣女带叶蓁去了郊外的一处荒宅之中,那宅子离乌山不远,看来,她选此处还是花了些心思的。
圣女的府兵由原来的百余人如今只剩下不足二十,大多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彼此之间互相照料着,瞧着这荒宅里的情形他们应当已经住过一段时间,看到圣女被挟持,有几人做出了剑拔弩张的架势,有几人却认出了叶蓁的容貌,未敢上前。叶蓁理都没理,押着圣女一路走到荒宅的最里面,在一个外观看上去还算完整的房间里见到了明雨他们。
圣女也没有薄待他们,只是将他们用迷烟迷晕了,这会儿三人还在睡着。
“你打算在此长住?”见几人无虞叶蓁放了心,与圣女面对面坐在两张还算干净的蒲团上。
圣女道:“月府已回不去了。”
叶蓁已察觉到:“我在这边还有些之前的东西,一会儿等红叶醒了,让她带你去运了来,修葺一下这宅子,外面破一些不打紧,好歹让那些伤的病的有个干净的居所,仔细着点伤口。”
“你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为何要帮我到如此地步?”
“我那些宝贝本就是逸王爷以前送的,如今你要为他做事,也算是预付酬金,所以,买卖而已,不算帮。”
“公主倒是洒脱。”
叶蓁看着外门一闪而过的人影:“事成之后,我还可以把你弟弟还给你,虽然他已经是个废人,聊胜于无不是?”
圣女将到嘴的狠话和怨言生生咽了下去,站起身来。
叶蓁收回看向门外的视线:“你这般示弱用在男人身上或许管用,在我这,行不通。”
圣女转过身来:“公主这是何意?”
“外面那高手别窜来窜去的了,知道你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圣女的脸红了一红:“他只是为了警戒,毕竟此地不是月府,公主身份尊贵,小心些好。”
叶蓁瞥一眼圣女:“你做的戏已经够足了,明知道我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偏偏要演着苦肉计。”
“不是演的,只是想让公主看清我的处境。”
“嗯,瞧清了,该讲的话也已讲完,把你那人借我用用。你迷晕了我的侍卫,还不知何时能恢复,总不能让我一个人上乌山吧?”
红叶不知何时已经清醒,只是头仍然昏昏沉沉的,一听叶蓁讲此话,强撑着摇摇晃晃地冲到她身边拉着她:“好歹等明侍卫和公公醒了再说。”
“无妨,奔波了这么多天,你们趁机歇着吧!”叶蓁说完转身对圣女道,“圣女带个路?”
圣女知道叶蓁压根儿就不放心她留在此处,带路只不过是个幌子,不过,既然两人打算结盟,这点小事也是帮得的。
圣女冲外面喊了一声“月戟”,一个比叶蓁高了足足一头多的高壮男子出现在了门口,将外面的阳光都挡住了大半。叶蓁平静地看着他,叹道:“如此体型四处飞奔还能无声无息,着实让人佩服。”
月戟在圣女的示意下向叶蓁拱手一揖:“公主过誉了。”
叶蓁脸庞轻侧,看向明雨他们:“这应当是壮士的手笔吧?”
月戟的脸上划过一丝得意,道:“在下万没想到这位公公竟然比这皇上的贴身侍卫功夫还要好一些,若不是迷香,险些打不过他。”
这倒是叶蓁没有预料的,在宫中日日见于公公,从未见他用过功夫,而皇上同意派他来此,她以为只是为了日后提起乌山之事,防止朝堂上那些官员们说她是一面之词好有个见证,倒没想到竟也为了保护她。
叶蓁不咸不淡地道:“防君子不防小人,这凶险之地倘若没有会用迷药的小人,有这两位保护足够了。”
月戟摸了摸鼻子,转头看向了别处。圣女忙道:“事权从急,用些非常手段不过是为了将事办成,不这样做,公主怎肯与我来此处,就算公主肯两位高手也不肯,倘若不来,你我又能如何达成协议呢?!”
“用讲的即可。”叶蓁抬眸看向圣女,平静地道,“圣女如今已是惊弓之鸟,审时度势的本领,弱了。故,之后有何事,还是及时与我沟通,不然出了事,我也兜不住。”
圣女的神情微微怔忪,思忖片刻,低头回了一字:“是。”
与圣女所讲无异,乌山非常平静,外面看上去与之前并无二致,就连因爆炸起火烧掉的那些树也已被全部砍掉。只是山下的入口处守山的兵多了许多,盘查得也严,连偶尔一两个上山采药的老翁也给拦了下来。
三人将马拴到山下的树上,圣女和叶蓁均戴着帷帽,遮住了脸。
“你在这些人面前露过脸吗?”叶蓁问。
圣女回道:“未曾,乌山的事不必我亲自来做,只是为了探望夫人来过几次,均是夜黑风高戴着面纱。”
“那月戟呢?”
“同样。”
“你爹追杀你是因为乌山之事?”
“还因那二皇子,他知道了我囤积火药准备报仇。”
“也就是说,之前,甜樱叛了。不过,到底叛的是二皇子还是那神秘人,亦或者此两人是否同一人,不是同一人又有何关系?”
“若我知晓,第一个告诉你!”圣女的脸色有些难看,伸手指向东侧,“我知道有条小路,就是难走些,公主请跟我来。”
叶蓁脚步未动,环视四周,问:“你那小路倘若要逃的话如何?”
圣女思忖片刻:“可逃,到处都是山洞怪石,只是仓惶之间容易出岔子。”
叶蓁仍旧昂着头瞧着四周,漫不经心地道:“嗯,死不了便可。还有,当着这些人的面不要再叫我公主。”说着直向守山处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圣女和月戟对视一眼,赶忙追了上去。
隔着帷帽的纱幔,叶蓁仔细瞧了几眼山下的几个守卫,全部面生。叶蓁在军营医帐做学徒的那些时日见过不少舒家军的人,虽不能说全都认识但大多混个脸熟,如此看来,这乌山的人果然换个差不多了。
“从此刻开始,什么话都不要说。”叶蓁说完,站到了守卫面前。
守兵立刻将他们拦下,非常不客气的道:“军事要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一群蠢货!”叶蓁突然怒斥,“生怕祁国不知道我们将这乌山占了吗?!”
几位守兵面面相觑,虽看不到叶蓁的容貌,却被她的气势给镇住,不敢轻举妄动。为首的行至身前,端详叶蓁片刻,潦草地行了一礼,问:“敢问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叶蓁从袖笼中取出凤牌来,向来人眼前一亮:“带我去见你们的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