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颗脑袋凑在一起,看着了空画的画像。
“怎么样?”了空骄傲地抬起下巴,“能不能认出来?你们认不认得?”
林南风深吸缓呼几次,闭上双眼,他是一眼都不想多看了空的大作。
你说画的是人吧,还真是人,也只能说是人,要不是下巴上画着几根毛,连男女都看不出来。
凶神恶煞,更像是衙门里头的重犯画像。
亏他还好意思问能不能凭画认出人来。
更难受的是这样的人像画,他画了三幅,一个主子两个随从全画出来了,但他们似乎在共用同一张脸,除了胡子不一样之外,其他地方真没什么不同。
“认不出来?”了空来回看了看两人,“那就只能说你们不认得。”
顾十安实在没忍住,“他们三人的亲爹娘来了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这是何意?”了空不服气,“我画的怒目金刚多少善信抢着要……”
懂了,画怒目金刚的,难怪了!
再看画像,果然有辟邪镇宅的奇效。
林南风没心思扯嘴皮子,“你何时离开的戒台寺?今年中元节见到他了吗?”
提到这个,了空瞄了一眼顾十安,“我出来很久了,那日遇见她之后……今年中元节我不在寺里。”
想了想,继续道:“不过他每次来都会住一段时日,通常会住到月底离开,我想他可能是京城来的。”
“为何这样说?”林南风看向他,凝眉思索,中元节到寺庙中烧香拜佛祭祖的人不计其数,可他仍然不自觉将此事和秦砚礼想到一块儿。
京城,中元节,秦砚礼……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再想摁回去已经摁不住了,不会这么巧,秦砚礼中元节根本没去金陵而是到戒台寺吧?
为何会选戒台寺呢?
京城有国寺,祭奠林家确实不方便,可也用不着跑到这么远的清河镇吧?
“前年吧,我在后山烤肉……咳咳……我无意中听到一个随从催他尽快回去,说是中秋宫宴不去老佛……之后我弄出了一点儿动静,我就跑了。”
“你确定没听错?中秋宫宴不去老佛……说的确实是这句?”林南风追问。
了空挠挠光头,“要不是你们今天问起来,我都没想起来这事儿。不过我肯定没有听错。”
但凡今日说这话的是个寻常和尚,林南风能信八成,可说这话的是眼前这位……脸上脏兮兮让他去擦洗都不想去的和尚,再看一眼他画的画像……
画之前他信誓旦旦说过,只要见过他的画保证能认出来……
现在他说肯定没听错!
怎么听都觉得只能信个五成……两三成吧!
中秋宫宴,老佛……
只能是老佛爷!
即便老佛两个字听错了,中秋宫宴总不会听错,宫宴可不是人人能去的,起码得京城五品官及家眷才有机会可以赴宴。
官员并不是能随意离京的,何况是每年中元节都要离京。
世人皆知,秦砚礼年年中元节都到金陵,既然金陵是幌子,那么到戒台寺的很可能就是他。
他如今是王爷,有兵权的王爷看似权势滔天,想离京还是要有说法的。且一定有不少眼睛盯着他,才有了金陵的幌子,只是金陵到底有什么能让他当幌子?
“你是说,他可能还在戒台寺?”林南风恨不得立马去戒台寺,“你不在寺里他不会离开吧?你还记得他来戒台寺多少年了?从何时来的?”
了空被他问的头晕,“我不清楚他今年还在不在,应该在的吧!至于他何时来的,我真是记不清了,我有记忆以来他每年都来,要想知道他何时来的,寺里留着记录。”
凡是添香油和点长明灯的都会记录,除非他不写。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他每次写功德本会写个礼字!”
“礼?哪个礼?礼义廉耻的礼?”
见到了空点头,林南风整个人激动起来,口中念念有词,“是他,一定是他,安安,我们尽快赶回去。”
顾十安沉默着没说话,只是站起身一把将林南风背起来,不忘扭头问了空,“你……回不回?”
“暂时不回!”了空环视四周已经埋葬好的尸骨,“我在此为他们念三天的经。”
“多谢!”
“多谢大师!”
两人异口同声。
顾十安补了一句,“下次请你吃烤肉,随时来梅花坳找我们。”
说罢,飞奔了出去。
林南风冲后头喊了一声,“梅花坳最西边,恭候大师!”
不多一会儿,再也看不见两人的身影。
“我是为了口肉就会去找你们的人?”了空嘟囔一句,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随即运起轻功去河边沐浴,再回来时已经换上僧衣袈裟,神色悲悯肃穆在坟前打坐念起经来。
顾十安背着林南风奔跑,林南风突然小声说道:“安安,最近辛苦你了!”
“你……很轻!”顾十安抿抿唇,“背你,不累!”
林南风更加搂紧了她的脖子,有些话她没说,但是他明白顾十安的辛苦,不说别的,她已经好几天没吃顿饱饭了,都是囫囵对付两口,只要他放下食物不吃,让他稍稍休息一下便赶路。
“那你背我一辈子!”
“……嗯!”
林南风感动之余,又想起镇北王府不得善终的凄惨下场,脑子里各种纷乱的思绪涌起来,想一次他的心就沉几分。
一会儿是镇北王府落下的滚滚人头,一会儿想到林家族地那么多尸骨……
严厉的祖父,慈爱的祖母,总是罚他跪祠堂的爹,还有偷偷送吃食的娘亲……
还有大哥,喜庆备嫁的王府,跟在他身后转的小北……
一晃眼成了梅花坳,恶毒的祖父祖母,疼爱他们的二爷爷与叔叔婶婶们,还有可爱的弟弟们……
对了,二爷爷还遇到过富贵的人!
快丰收的季节,中元节过后不就是快要下镰刀收粮食的时候嘛!
“安安,我想到了,二爷爷见到的可能就是秦砚礼。”林南风猛地想起不对劲来,“哎呀,应该我来画幅秦砚礼的画像让了空认认的。”
“伪装过,不一定认得出来!”顾十安想到不太靠谱的了空,“你只记得他年轻时候的样子,过了三十多年,肯定不一样了,还是让二爷爷认吧,二爷爷见过的也是年轻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