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向那缕意识,因我与他本为一体,自是知晓他的脾性。
他突然挑眉,带着一丝顽劣说道:“那如果我不当这把钥匙呢。”
我毫不犹豫地直接打断他:“不当也得当。这关乎我们的过往与未来,岂是能由着你性子胡来之事。”
他终是佯装洒脱,无所谓地轻叹一声:“罢了罢了,当就当吧,横竖也是在你这身体里。”
言罢,他缓缓合上双眸,似是要将满心的纠结与困惑就此掩埋。
可不过须臾,他又蓦地睁眼,目光中满是急切与好奇:“我一直有一事甚为好奇,我究竟遭遇了何种变故?为何会沦为如今这副模样……”
说话间,他试图探入我的思绪,读取我的记忆。
却见我没有任何动静,连思绪也依旧平静…
我微微向前靠近,竟发觉他平日那总是透着傲慢的白金色眼眸,此刻竟悄然漾起了独属于他的那份温柔,仿若坚冰之下涌动的温泉,却存有迷茫…
“到头来,你这性子还是这般幼稚”
“说到底,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这般模样,倒像是我在抱怨自己。”
我无奈地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走近他。
他眼中迷茫如旧,似被浓雾深锁,我的靠近让他身躯微微一震,瞬间僵在原地,仿若被施了定身咒。
我抬手,指尖轻轻触上他的脸颊,触感熟悉又陌生,“的确遭遇诸多横祸,往昔岁月,绝望如影随形,痛苦似荆棘缠身,世界仿若坠入永夜。
但如今也算否极泰来,幸运眷顾,还邂逅了一个“有趣的孩子”,恰似暗夜中的微光,为这崎岖之路添了几分慰藉。”
语毕,我嘴角浮起一丝浅笑,眼中沉淀着历经风雨后的释然与庆幸,静静地看着他,似在他脸上找寻曾经的自己。
他像是被我的话语击中,怔在原地,或许是在细细回味其中深意,又或许是在努力梳理混乱的思绪,往昔那副自傲狂妄的模样已消失不见,仿若被风吹散的残云。
我缓缓摘下那面具,面具之下,眼中光芒虽仍闪烁,却蕴含着一种不属于曾经的温柔。
那是时光洪流冲刷而过留下的痕迹,是无数经历镌刻在灵魂深处的印记。
大慈树王只是默默伫立在一旁,宛如一尊古老而宁静的雕像。
她深知这是我与自己意识的纠葛,是我必须独自面对、亲手解开的谜题,旁人无法插手,亦无需插手。
我伫立在这寂静之中,思绪飘回那国家倾颓的末日。
那是我灵魂深处最黑暗的渊薮,绝望如影随形,将我整个儿吞噬。
我的面具,冰冷而真实,覆在面上,恰似囚笼。而他,那脸上拒人千里的傲慢,又何尝不是另一层面具?隐匿了本心,将灵魂孤悬于虚妄的云端,与尘世隔绝,与曾经的纯粹渐行渐远。
我缓缓抬手,指尖轻触他的脸颊,那温度似能穿透灵魂,带去我心底的悲悯与慰藉。
此刻,我仿佛在触摸往昔那个脆弱无助、在绝望中挣扎的自己。
我凝视着这张与我相同的面庞,唯有双眸,他的傲慢尽敛,我的温柔满溢。
我们本为一体,他自是知晓我心中所想,那些未言之语、幽秘之情,在这无声的对望中,如潺潺溪流,淌露无遗。
终于,他心中的悲戚决堤,泪水潸然而下,那泪痕仿若镌刻着往昔伤痛的铭文。
他已隐忍太久,太久。
见他落泪,我满心怜惜,轻声呢喃着安抚之语,为他轻轻拭去泪水。
那时的我,太过稚嫩,懵懂间便被灭国之痛席卷,于绝望深渊苦苦沉浮。
如今,岁月流转,我愿以这历经沧桑后的温柔,去抚愈曾经那个伤痕累累的自己。
他仿若犯错的孩童,低垂双眸,再不见平日的傲慢。
我依旧温柔地摩挲着他的脸颊,似要将所有的安抚与疼爱都通过指尖传递。
可他的泪水,却如失控的泉涌,簌簌而落,难以停歇。
我望着他,颤抖的双肩,泪痕交错的面庞,那眼眸深处,藏着委屈、难过与对过往的不甘。
而当他抬眸望向我,映入眼帘的,唯有我眼中无尽的温柔,与嘴角那一抹疼惜与无奈交织的浅笑,似在默默诉说,一切皆成过往,伤痛会被时光温柔掩埋。
大慈树王在旁,静静凝视这一切,沉默无言。
他似终于鼓起勇气,渐渐收住了哭泣。随后,他带着一丝迟疑与庄重,缓缓向我靠近,目光却在最后一刻有些许游移,那自大狂妄终是悄然散去。
当他的额头轻轻抵住我的额头,我亦缓缓阖上双眼。
周围的光元素就像受到了命令般开始聚集,长发在空中飘舞,脚尖逐渐离开地面,只剩下对方,或者说只剩下自己…
刹那间,尘封的记忆如汹涌潮水奔腾而来,往昔的欢声笑语、变故突生时的惊恐绝望,一幅幅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既遥远如梦,又因与自身紧密相连而倍感熟悉。
在这额头相抵的静谧瞬间,记忆如灵动的精灵,在彼此心间穿梭交融。
他的身影,却在这记忆的洪流中,渐渐变得透明,仿若风中飘散的一缕轻烟。
我沉浸于记忆的旋涡,待回过神来,他只剩那虚幻的轮廓。
然而,那轮廓之上,却绽放着一抹纯粹而灿烂的笑容,毫无保留,仿若所有的痛苦与执念,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光芒自他越发透明的身躯中喷薄而出,愈发明亮,直至将他整个身形都化作绚烂夺目的光团,在我们眼前,悠悠飘散,直至了无踪迹。
宛如一场幻梦,他似从未涉足此地,唯有融入我心间的记忆,证明他曾与我,在这跨越时空与自我的奇妙境域中,有过这一场刻骨铭心的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