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沉沉的眸子一闪,眼睫轻颤,又点了一根烟,夹着烟的手放在窗外,任由烟雾随风四散飘离。
他声音沙哑,带着闷:“那天我心情不好。”
那边显然不听他这套借口:“屁吧你,这不是理由,换个人试试,你会发那么大的火?”
陆淮深吸了一大口烟,静默不语:“.....”
凌观尘道:“怪不得人要和你离婚?”
“你到底听谁说的,魏树那孙子?”
陆淮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差点呛死。
凌观尘和他说是猜的,可这事不管怎么想,就是魏树那孙子传出去的。
那小子嘴上装了个大喇叭,八字没一撇,他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下次见面,非揍的他说不出话。
“挺好,以前想甩都甩不掉,这不正好遂了你的愿,听说林颖和他老公离婚了,打算回国发展。”
陆淮深吸了一口,呼出一口烟雾。
压根没听到后面那句话似的,压着声音:“谁说不是,离了就解脱了。”
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会离,所有人也都觉得他应该离。
和一个让自己内耗的人在一起,他烦闷了半年。
离了,或许确实挺好。
可是,有那么容易吗?
二人客套完了,挂了电话。
陆淮刚压了电话没多久,就收到了一张图片,他放大看了两眼。
那边的人发来一串文字:【淮哥,我今天拍的,还没给别人看过。】
看不出任何用意的一句话,但是圈里人却深谙其道。
陆淮发了十万过去,附赠四字:【底片删了】。
【淮哥放心,肯定删的一干二净】
这是变相的勒索,十万块是九牛一毛,更多的陆淮不是给不起。
给的多了,就给脸了。
那边的人知道看人下菜,谁惹得起,谁惹不起,都门儿清。
陆淮靠在车窗边抽烟,冷风吹的他手脸发僵,头发翻飞,他只一双阴骘的眸,盯着深不见尽头的路发呆。
香烟是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驾驶室外落了一地的烟头。
听到宁灿被拍照。
他的第一想法不是生气。
不是发怒。
不是想着怎么修理她,迁怒她。
甚至都没想用这东西吓唬她。
狗仔随处抓拍,防不胜防,他比谁都有发言权。
这确实不是大事,可是上一次遇到这种事,他却不是这么想的,也不是这么解决的。
就因为她把他打了石膏的签名发在微博。
就好像发生了天塌下来的大事。
他莫名火大,随手抄起桌上的杯子,朝她砸了过去。
病房里坐着五六个人,包括凌观尘。
劝解声戛然而止,病房瞬间的静默,连呼吸声都听得到。
一瞬间,站在床边的女孩眼眶唰的一下红了,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一张脸胀的通红,嘴唇发白。
她捂着嘴制止住哭腔,眼泪却不受控制的,一颗一颗的落。
她手足无措的站了一会儿,眼神无助而可怜的扫向周围嗤笑的男男女女。
没有一个人上前安慰,也没人替她说话。
她攥着拳,假装镇定的转身出了病房。
那事之后,他没觉得愧疚,甚至骂了一声“活该,自找的。”
可是现在,想想当时女孩委屈落泪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自己做的不是人事。
简直畜生不如。
再怎么心有芥蒂,那也是个女生。
他当时怕是疯了。
.....
两道远光灯闪过,一辆出租车经过身边,行驶到上山的岔路口。
陆淮下意识的按了两下喇叭,前面的车听到动静,靠边停了下来。
“小姑娘,这深山野岭的,你出去玩先联系你父母,别被人拐跑了?”
宁灿付钱正要下车,司机师傅探出头打量外面的保时捷,心有疑虑的说。
“好的,谢谢您,我们认识。”
雨后的秋日,还是山上的夜晚,温度几乎接近零度。
她把包抱在胸前,在风中像根被吹的歪歪扭扭的芦苇,眯着眼睛朝这边走过来。
宁灿跑过去,想也没想的就去拉车门。
第一下被拉开,她又拉了一下。
车门很明显被从里面锁住了。
她低头去敲窗户,陆淮矮着头,对上她在风中凌乱的脸。
秋风吹散了她的发,她娇俏的脸颊纸一样的白,眼神冰冷,隐在乱发中,仿若走失在街角的孤女。
一身的冰冷,满身的刺,到处充斥着防备。
他好整以暇,冲她弯唇挑眉,然后窗户被放下来。
“敲我窗户干嘛?”
“你.....不是在等我?”
陆淮笑的像个得志的小人。
“你想多了不吧。”他装模作样的看了眼走远的出租:“出租车怎么走了?步行上山得半个小时呢。”
宁灿无语;“那你按喇叭干什么?”
看着她吃瘪的表情,他的心情异常的好。
“打声招呼也不行?”
“.....”
好贱。
宁灿给了他一个白眼。
将手默默收回来,紧了紧身上单薄的外套,转身朝着上山的路走去。
路两边种满了梧桐树,月光洒下,隐射出摇晃的影子,有点诡异。
夏天的夜晚来,绝对惬意。
走上山她得冻死,宁灿打开手机叫车。
显示附近三辆车,那个圈一直转一直转,就是没人接单。
陆淮单手撑在下颌,愣怔的看着风中摇曳的人。
呵,还真打算走上去。
不得冻坏了。
她好像一直这个性格,不撒娇,不强求,不给的就不要。
是个漂亮妹子,就是一根筋,不会讨人喜欢。
他单手搭着方向盘,一脚踩在油门,油门轰的响亮。
穿破了秋日的夜。
车子靠近她时放缓了速度,车窗摇下来。
“你上辈子是头倔驴吧,这么犟,连句好话也不会说。”
“......”
“开玩笑看不出来?”
“.....”
她在路边走,车子在旁边慢悠悠的跟着。
他盯着她的背影,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击方向盘。
他在等。
冷的受不了,她总会坐上来,要不然就冻死她。
冻死她,他也不可能低声下气,主动开口。
....
“活爹,上车。”
伴随着陆淮咬牙切齿的声音,中控锁被“咯噔”一声打开。
他以为她会很有骨气的不上车,没想到她突然停住脚步。
他猛然踩下刹车,身体猛然前倾,安全带勒的他胸口疼。
他捂着胸口,龇牙咧嘴的时候,门被拉开,一阵夜风灌入。
宁灿一声不响的坐了进来。
陆淮斜眼看她,白眼瞪的上了天,气的鼻孔生烟。
“.....你不是硬气的很,有本事下去,别坐小爷的车。”
“你下去。”
宁灿很生气,转过身,眼神凶狠,就那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女孩脸色惨白,冻的缩了一圈,好像很需要人保护的样子。
陆淮一扫阴郁心情,凝着她被冻得通红的耳朵。
“......出息了,还敢顶嘴。”
她穿着昨天的衣服,没想到这么短时间,气温变化这么快。
衣服单薄,冻的她鼻头通红,脸颊雪白。
即便车里的暖气很足,女孩却一个劲的哆嗦,双手不停的搓。
陆淮取笑:“你抖什么,帕金森?要不要先送你去医院。”
宁灿真想一锤攮死他。
“直接去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