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段仪带着几个宫人进来收拾桌子。
池窈吃撑了肚子,被闻知懿拉着手,带到院中散步消食。
一边走,闻知懿一边将这三个月里发生的事告诉池窈。
那晚的宫宴上,池窈将血洒进酒杯里,没等太医来,长亭贵君就死了。
皇帝中的毒轻,没立刻就死,却一直昏迷着。
池窈喝了自己的血,也昏迷不醒。
以三皇女为首的众位皇女,命人彻查后,很快发现四个人的酒杯中有毒。
那第四个人,就是大皇女。
老皇帝一直不立储君,从两年前开始,朝臣就分为两派——一帮人拥护三皇女,另一群人围着大皇女。
三皇女与大皇女一向不和。
如今中毒的三个人,长亭贵君死了,皇帝和纯贵君昏迷不醒,只有大皇女,她酒杯中有毒,却一点事都没有。
闻知懿顶着润和大监的壳子,说了几句看似轻飘飘的话——比如‘陛下想要立大皇女为储君’,‘立长不立幼’等。
她轻而易举挑起三皇女的怒火,让她失去理智,借她之手先除了大皇女。
再之后,顶着润和壳子的闻知懿,在文武百官的瞩目下,告发毒害老皇帝的人,其实是三皇女。
同时,四皇女‘闻知懿’,也和大将军程韵一起回朝——
程韵带着一封令闻知懿继位的圣旨归来,并亲口揭露三皇女的狼子野心。
程韵年近半百,是老皇帝最信任的臣子,她最是忠心,从不说半句假话。
三皇女背上杀父杀母的罪名,难以辩驳,走到绝境处,便想要杀闻知懿。
有程老将军在,她自然是失败了,而后被关入大牢后的第二天,闻知懿去见了她,亲手砍下了她的头。
最后是老皇帝,闻知懿对她没有早已没有一分情意,寻不到解药就不寻,让御医停了续命丸,让她在一个好梦中,去阴曹地府给她的君后赔罪。
昔日老皇帝忌惮闻知懿的外祖,就让她死在战场,连她的女儿也没放过。
老皇帝厌恶她的君后会武,就在他去边关时,让人在他的汤里下了药。
她原本只想让他失去武功。
战场上刀剑无情,他确实受了伤,也确实再也提不起剑,可那伤恰恰就伤在了致命处。
他本还可以活,最后一味救命的药草就在皇宫里。
可他强撑着回到宫中,那味药草却被长亭贵君取了去。
她该死!李长亭也该死!
闻知懿十二岁时,亲眼看着父亲死在她的怀里,她提剑去御书房,刺杀失败,被扔进冷宫。
她曾觉得自己活在地狱里,支撑她活下来的执念是报仇,和父亲的遗愿。
池窈昏迷了三月,是因御医一直找不到解药,而当年他给闻知懿的那只药虫,闻知懿一年前用掉了。
无奈她派人去了后池部,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大巫师,以她爱的那位王子威胁,得到了一只解百毒的药虫。
多年过去,闻知懿年近二十了,终于报了仇,也终于寻到了要寻的人。
池窈脑子笨,闻知懿省略了许多,只简单把事情和他一说。
听完池窈就问:“你父后要你寻的人是谁呀?她在哪?”
“是我小姨,她是我外祖最小的女儿,也是我父后最小的妹妹,她当年逃过一劫,是被程韵老将军藏着了。”
池窈‘哦’了声,说:“不认识。”
闻知懿:“……我那小姨现下是程家小公子的妻主,没入朝,哪日她进宫,我带你去见见她,见过你就认识了。”
池窈不感兴趣的‘哦’了声。
他抚了抚胀鼓鼓的肚子,对闻知懿所说的一切,从左耳进,右耳出,听了就过去了,问起另一件心心念念的事。
“闻知懿,你不是要放我出宫吗?为什么段仪说你要立我为君后?”
闻知懿停下脚,转过身来正面对着他,“怎么?你不是一直都想做这天下最尊贵的男子?”
池窈:“是呀!我一直都想,可我来越国,是来勾引你娘的,不是你,我要做君后,也该是她的君后呀。”
闻知懿:“……你何时勾引过她?”
池窈感觉被小瞧了,不满道:“我这不是还没找到机会吗?”
“你都把她毒死了,还找什么机会?”
“谁叫她吓唬我的?她还骂我是蠢货,封我做什么狗屁的‘纯贵君’。”
好不讲理,闻知懿斥道:“做贵君不是你自己求来的?这也要怪她?”
老皇帝有一百个该死的理由,但赐个‘纯’的封号,因此被毒死,有点冤。
“你什么意思?!”池窈炸毛了,“你帮着你娘是不是?她可是害死你外祖和你父后的人,你有没有良心?!”
闻知懿:“……”
倒成她的错了。
闻知懿握住池窈的手臂,“好了,是我错了,她该死。”
池窈哼了声,没挣扎。
闻知懿的手顺着他的手臂,往上轻抚到他的脸颊,“刚才那个问题,我问你,做我的君后,和做别人的君后,有什么区别?都是天下最尊贵的男子。”
“……”
池窈摇摇头,“没区别。”
闻知懿笑,“所以……”
“但是!”
闻知懿:“……但是什么?”
池窈挣脱出她的怀抱,扯着自己的腰带说:“但是我是我们首领,送给你娘的礼物,不是送给你的,我应该……”
“闭嘴!”
池窈话音一滞。
闻知懿上前掐住他的脖颈,冷冷盯着他的眼睛,“你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不愿意做我的君后,你就这么想走?”
“……”池窈后背发凉,大气不敢出一声,捂住屁股,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说分开的前三年,就说曾经相处的那四年里,到了后两年,池窈就没再挨过闻知懿的打了。
乍见她冷下脸,连眼神都冷得像是要把人冻死,池窈再也不敢作。
“讨厌我?”闻知懿盯着他,“宁愿做别人的贵君,都不肯做我的君后?”
“没有没有,”他话不过脑子就说了出来,“我想的,我愿意的,是你说要放我走,那你现在到底是做什么嘛?”
想的,愿意的。
闻知懿一怔,握在池窈脖颈上的手略微松了些,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哄你的,其实我不想放你离开。”
池窈一点不在意脖子上的手掌,闻言眼睛一亮,扑到她胸前,“真的?”
闻知懿下意识松开手,“……真的。”
她反应极快,揽住池窈的腰将人往怀里带,神情如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她问:“池窈,你心悦我?”
池窈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不等他张嘴,闻知懿就笃定道:“你心悦我。”
她又猜:“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我离宫的那一年?还是更早之前?”
“我才没有!”池窈红着脸反驳。
“是吗?”闻知懿勾唇一笑,勾出他挂在胸前的玉佩,握住他的后颈,“那我来试试看好了。”
“唔……”
池窈瞪大眼,感受到唇上的温软,因为震惊,嘴唇无意识地张开了一点。
闻知懿是机敏的猎手,抓到机会立刻探入他的齿关,更深入的吻他。
她始终睁着眼,看着池窈的眼睛,将他的震惊,不适,害羞……以及沉醉都清清楚楚的捕捉到。
不知何时起,池窈的手臂攀到了闻知懿的肩上,学着她的动作去回应她。
是呀,他心悦她。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
好幸运,他喜欢的人要娶他。
春风拂面,吹动两颗炽热的心。
「滴!」
「哇——来得真巧。」
888落在一枝含苞的桃花上,捧心看着那女子带着男子钻进了假山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