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嫆趴在门上,她的手抚着红皮破落的门面,明明还是那个明媚鲜艳的女子,此时却形如枯槁。
她的眸子一沉,冷笑着看向身后的一个小宫女,如今她身边只有这一个粗使宫女了。
“你过来。”
小宫女有些害怕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才走上前去,许云嫆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小宫女听完,面上露出诧异的神色,许云嫆却是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腕,许云嫆将袖子里藏着的五十两银子递到小宫女的手里。
“务必,要把话传过去。”
…………
“陈小仪,门口有个不相识的小太监说……说同道殿传了句话过来。”
陈小仪皱了皱眉头:“一个罪人,有什么好说的,她的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同道殿不是只能进不能出吗?”
陈小仪身边的贴身宫女素玉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二十两银子来,便道:“这是小太监为见奴婢呈上来的。”
原来是使了银子,随意找了个小太监来传消息。
陈小仪挑了挑眉头,嘴角微微上扬:“本小主有些好奇,手下败将,作茧自缚之人,还有什么妙招要教于我。”
陈小仪搭上素玉的手,打算去好好的会一会她曾经的这位“姐妹”。
…………
林珍漓的手一顿,抬眸看向妙月:“可看清楚了?她真去了同道殿?”
妙月郑重地点了点头:“小主让奴婢盯着,奴婢怎能不上心,奴婢确实是亲眼看见陈小仪去了同道殿那里,只不过没进去,隔着墙和贵……和许妃说话。”
林珍漓嗤笑一声:“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了,还有这么多歪心思。”
许云嫆啊许云嫆,哪怕是安分些也好。
只是不知道她同陈小仪说了什么……
林珍漓描眉落定,轻扫腮红,镜子里倒映出人面桃花的一张容颜,轻轻一笑。
昨日是嘉妃晋封德妃的日子,顾淮序看过她和昭宁公主便在嘉禾宫歇下了。
许云嫆这么一进冷宫以后,宫里便安静了下来。
顾淮序在前朝的杀伐决断总算是在后宫深入人心了,众嫔妃最近都是夹紧了尾巴做人,生怕触了他的霉头。
林珍漓的嘴角微扯,对着镜子锻炼出一个绝美的笑颜,她起身拿了一个手炉,和妙月一同去了养心殿。
如今的养心殿她已是出入不会被阻拦了,再也没有人会将她挡在养心殿门口,让她罚站几个时辰。
林珍漓勾唇轻笑,原来这便是得宠的有权的滋味。
“嫔妾参见皇上……”
林珍漓施施然朝顾淮序行了一礼,他轻轻抬手,招她上前。
顾淮序正在看账本,他随手将林珍漓拉入怀里,龙椅之上,二人一同拥坐。
倒是把林珍漓吓了一大跳,她连忙伸出手抵挡:“皇上,这可是龙椅……”
顾淮序扬眉,将她牢牢地揽在怀中:“这龙椅这么大,一个坐着太空,两人坐着正好。”
林珍漓:“……”
顾淮序看的是皇后交来的宫中年尾的账目,上面详细记录着今年宫中的支出,也将去年和今年的账目相比对,哪儿多了哪儿少了,哪儿需要去整改,都一目了然。
顾淮序本让皇后不用如此麻烦,她心中有数就行,但皇后依旧是每个季度都会送过来给他看。
顾淮序正好也看累了,他将账目递给林珍漓:“会看账吗?”
林珍漓一愣,然后摇了摇头。
从前在家里时,她被养的金尊玉贵,看账管事这些事,母亲倒也有教她,但是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反而是在一些琴棋茶画上感兴趣。
顾淮序微微拧眉,刚想说身为大家闺秀,怎么能不会看账,但转念一想,她从十二岁开始便离家进宫了,这些自然是没有人教她的。
“会算术吗?”
林珍漓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她能说不会吗……
“会。”
“去把账目对一遍。”
“啊?”
林珍漓不情愿的起身,明明是皇后交给他核对的活,为什么要把事情推给她啊!
林珍漓一脸命苦的模样,将一边都算盘拿了过来,圆润白皙的指尖拨动着算珠,发出清脆的“啪嗒”“啪嗒”的声音。
顾淮序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认真的侧脸,时不时点拨她一下哪算错了,林珍漓心中大囧,他盯着她的脸,只用余光一瞥就能知道她哪里算错了。
如此,她端坐的身影被太阳投斜在桌面上,她坐在顾淮序的对面,他在批阅奏折,她一边咬笔杆一边埋头冥想。
直到傍晚,二人颇有默契的同时放下了手中的笔。
林珍漓感觉自己的腰都要坐废了,但她还是起身给顾淮序捶了捶肩膀,捏了捏腿:“皇上也累了,用膳吧……”
顾淮序睨了她一眼:“账看得怎么样了?”
林珍漓的手一顿,她突然有些心疼以后两个皇子该如何被顾淮序抓着考校功课。
“算完了,皇后娘娘算的全无问题,且井井有条,除了……”
顾淮序抬眸看向她:“什么?”
“嫔妾觉得,皇后娘娘打理后宫井井有条,上下无不敬服,只是宫中风气太差,人人都想着捞油水挣快钱。
例如,御膳房的,除了给三大宫和得宠的嫔妃不能敷衍以外,那可以敷衍的都敷衍过去,省下来的银子便都进了他们的裤腰带里。内务府、其他三大司也是如此模样,倒让人觉得是养大了他们的胃口。”
顾淮序轻笑一声,将她搂在怀里,他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这个小财迷,你以为皇后是吃素的吗,从古至今这宫中就是这样,别人有油水捞,才肯用心为你办事,才能为你管好偌大一个司所,可这油水,也要给的恰到好处,皇后早就整治过那些奴才们,有利可图,利益所趋,奴才们才会老实为你做事。”
林珍漓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多想了 以皇后的本事,定是有所谋算,奴才们发现自己太过放肆,便会补不上窟窿,自然不敢太过放肆。
林珍漓是因为被奴才区别对待过,所以格外耿耿于怀。
但如今想来,哪里是奴才敢故意欺辱她,不过是许云嫆私下的授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