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随在校场等徐渡野。
他站在中央,周围是肃然而立的亲卫,都是他的心腹股肱。
徐渡野见了这阵仗,嘴角勾了勾,舔了舔后槽牙,似笑非笑。
有点意思。
怎么,来个三堂会审?
李随把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目光带着审视,露出几分不满的挑剔。
徐渡野也不在意,上前拱了拱手,“见过参军大人。”
李随傲然道:“李泉向我举荐你。我今日试试你手段。若是你能在我手下过百招,那我就让你来我身边。若是不能的话,我就……让人打你五十军棍,你意如何?”
徐渡野一听,心里乐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在这里跟谁玩聊斋呢?
李泉之前不可能没举荐过他,李随一直都当耳边风,怎么偏偏今日就“大发慈悲”了?
要他说,分明是有人嘴不严。
他说的就是李泉。
徐渡野对一旁的李泉拱手示意,懒洋洋地道:“多谢李大人举荐了。”
李泉有些心虚,没有应声,只用目光示意他正经一点。
“参军武功高强,我自知不敌。所以今日不战而降,您身边的位置,能者举居之,我就不滥竽充数了。”
他不应。
嘿嘿,急死老登。
明明是李随知道了孟映棠是他女儿,但是不敢直接去认,便想给自己些小恩小惠,走自己的路子。
呸。
徐渡野就要让他无路可走。
蠢东西活该孤独终老,莫挨映棠。
李随也不是什么好脾气,“我是命令你,不是征求你同意!选兵器!”
徐渡野:行吧,你是参军你牛逼。
他看着旁边架子上的十八般兵器,又回头看看李随手中的长剑,随手选了一把剑。
然后,他用左手把剑从剑鞘中拔了出来,走到李随面前:“参军请。”
“徐渡野!”李泉见状呵斥道,“你用右手!”
徐渡野平时是习惯用右手刀的,他知道。
结果今日不仅选了剑,还用左手。
这臭小子,实在是太张狂了。
真当李随征战沙场这么多年是吃素的吗?
李随看了更生气。
他原本今日是想给这小子放点水的。
谁料他竟然这般狂妄。
女儿交给这样的人,如何让他放心?
他今日就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把他直接打死算了,再替女儿另外择一门婚事。
比如李泉家的老大,他就觉得很好。
这会儿李随觉得,徐渡野可以扔了。
李随也没有废话,举刀便向徐渡野攻了过来。
徐渡野左手持刃迎上,刀锋相撞的瞬间借力旋身,靴底划出长长的痕迹。
兵刃相接,火星四溅。
众人本来替徐渡野捏了一把汗,结果很快发现,他虽然一直都在防守,但是即使是左手,也没有露出丝毫颓势。
行家一交手,心里就有数了。
李随不敢再怠慢——以徐渡野的尿性,只要他懈怠,这小子定然会趁虚而入,不会给他任何面子。
他这个参军,也是要脸的。
同时,李随心里升腾起兴奋。
既有英雄惜英雄,也觉得女儿嫁的这个蛮汉,也不算一无是处。
到三十多招的时候,徐渡野忽然变招。
长剑长蛇一般灵活地般钻向李随左肩——那是独臂发力后必然滞空的死角。
李随回防慢了半拍,徐渡野的的剑已经挑破了他的衣裳。
“参军大人,承让了。”他收了剑,一脸得意和……欠揍。
李随心里恼怒,让这个混账东西装到了!
“回去收拾东西,明日来我身边。”他冷冷地道。
徐渡野舔了舔唇角,“参军,这件事我还得回去和我娘子商量一下。万一她不愿意的话,我有点为难呐!”
李随死死瞪着他,双目喷火。
李随: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徐渡野:你奈我何?
李随:别以为我不敢收拾你。
徐渡野:娘子,有人太凶了。
众人不知其意,只看着两人目光交接,火星四射,都退避三舍,唯恐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最后还是李泉上前解围。
他拍了拍徐渡野的肩膀道:“你娘子听说后,只会为你高兴,又怎么会反对呢?好了,回去收拾东西,明日卯时初刻在这里点卯,迟到了吃军棍。”
徐渡野见好就收,把剑放回去,慢悠悠地走了。
众人小心翼翼地看着李随。
李随面无表情地让众人散了。
徐渡野中午请了之前相熟的吴千等人吃饭。
吃过饭,他又去了红袖那里。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红袖正靠在水榭的栏杆上喂鱼,见了徐渡野,笑颜如花。
然而美则美矣,眼底翻涌的深沉,让徐渡野皱眉。
“又没有别人在,收起你那些戾气。”他在水榭里的石凳上坐下,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单枪匹马来,不避嫌了?”
红袖要起身,却被徐渡野阻拦。
“你老实坐在那里,别把脂粉味弄到我身上。”徐渡野一脸嫌弃。
红袖当真没再动,看着他道:“有好消息?”
“我来是告诉你,以后别动李随。”
“什么意思?你策反了他?”红袖饶有兴致地道,“不愧是你。”
“没有。”徐渡野道,“他是映棠的亲爹。”
“哪里出来个亲爹?”海棠惊讶,“临时认的可不算亲爹。”
“这件事说来话长,就不说了,你记着就行。”
“这件事,我可保证不了。”红袖道,“李随是个硬骨头。不是我不放过他,恐怕他不死不休。”
“你自己掂量着来。”徐渡野道,“你多少顾及点,也算全了映棠对你的一片真心。”
红袖没答应,却道:“李随知道了吗?”
“应该是知道了。”
“那他没有表示?”
“把我调到他身边,算表示吗?”
“算!”红袖道,“恭喜你,离目标更进一步。”
“少来。”徐渡野道,“我想要什么,自己会去争,不会利用映棠。”
“没让你利用她。”
“她家人也不行。”
红袖往池子里撒了一把鱼食,“那你今日来,是告诉我坏消息的?没有助力,只有累赘?”
“谁不是父母所生?父母算什么累赘?”
“徐渡野,”红袖忽然叹气,“我觉得我等得太久了。我怕再等下去,我已经遗忘了仇恨。”
徐渡野站起身来,“上官筠,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