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倒很好奇,林小姐怎么想着独立出来经营一家服装工作室的?”
他学着她的样子,跟着饮了一口茶。
“据我所知,那个小工作室之前的经营情况,可不太乐观。”
“那现在不就乐观起来了?”
林枳夏伸出手,拿起桌上准备好的手套,开始剥起了板栗。
照这个样子问下去,估计一时半会儿吃不上晚餐,她先吃点小吃垫垫胃。
“是。”
似乎没有想到林枳夏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华泊舟讶异的挑眉。
“但我想,像你这种家室的小姐,不应该更多的,是在掌管家族的部分企业吗?”
“你还真挺了解。”
林枳夏晃了晃翘着的二郎腿,盯着手中的板栗,头也没抬地回复道。
“大多数是这样没错,但我比较喜欢搞特殊。”
似乎见男人呆愣了几秒,林枳夏等眉眼勾起愉悦的弧度。
“开玩笑的。”
“你竟然这么了解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林家七八年前发生的一起事故?”
当年的海港爆炸案波及范围太广了,即使是林家出面,也没有办法完全压住舆论,只能掩盖船上受难人的真实身份。
林枳夏想,以华泊舟这个身份,如果想要探查她的过往,这件事,不说百分之百查清它的来龙去脉,至少也能把受害人的身份先弄清楚。
而对于华泊舟本人来说,虽然他不是后面派人去调查才知道的这件事,但他觉得现在承认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他对着林枳夏点了点头。
可林枳夏的注意早已不在他这儿了,她的目光转向窗外,透过玻璃凝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目光变得悠长而冷静。
就像是谈心一样,她缓缓开口说道。
“发生那次意外之后,我就时常在想,万一以后我的身边,再一次出现了这样的巨大变故,我该怎么办?”
放在炉上煮着的茶沿着茶壶口溢出热气,弥漫在玻璃窗上,给它染上了白色。
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不清起来,视线被烟雾遮盖,林枳夏无趣地收回目光。
“所以,我需要一份不会轻易被人摆布的强大力量。”
“而这种力量,不是靠继承得来的。”
“申城林家的长房独子,季家家主最疼爱的侄女,或许以后还会成为别人的妻子、又或者是谁谁谁的母亲…”
“说实话,我不想成为没有某人就无法存活下去的人。”
“在剩下的日子里,我只想做林枳夏。”
“我想成为一个,抛开我的家世背景,即使我只是林枳夏,也能靠我自己的能力存活下去的人。”
如果害怕失去,那就当作什么都没有的生活着,不要去随便动用并不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
她的眼神温柔地停留在茶杯里剩下的几滴水上,身侧的玻璃窗映出她的模样,明明是温和沉静的样子,却仿佛带着无尽的哀伤。
她的眼中没有泪,却饱含着难以言喻的孤独与决绝。
华泊舟的眼神也落在她的身上,没有急着开口,而是默默地等待着林枳夏平复着情绪。
宽大的包厢内,一时间竟然寂静得只有茶水沸腾的声音。
“那声音告诫自己,要让灵魂保持不可救药的孤独。”
“那声音说:我们不能把自己交给别人,我们只属于自己。”
柔和却又带着厚度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穿过弥漫的雾气,传进林枳夏的耳朵里。
她眸子缩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詹姆斯·乔伊斯的《都柏林人》?”
“你也看这个?”
瞧见她短暂地从悲伤情绪中脱离出来,有些惊讶地望向他,华泊舟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他突然想起书中的另一句话。
“我从未同她讲过话,但她的名字却像一道咒语,召唤着我身体里所有愚蠢的血液。”
在他下定决心,去见林枳夏一面之前,这句话就像一面镜子一样,映照着他。
但他现在发现,即使他已经和她讲过话了,可在他们的相处过程中,这些点点滴滴、稀松平常的对话,依旧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以前有多么冲动和疯狂。
在他开始注意林枳夏之前,他是不会去看这种书的。
只是偶然有一天,他发现这个对于外界的一切事物都兴致不高的小女孩,突然爱上了这样一本书。
好奇心促使着他打开了这本书,他想要看看,到底是本怎样的书籍,能引起她这么大的兴趣。
至此,一发不可收拾。
就像是照镜子一般,从那之后,林枳夏每对一件事物感兴趣,他也会跟着去做。
就像一种隐秘的宣泄情感的方法,尽管他觉得很变态,变态到不像是他会做出的事情,但他依然对这种“游戏”上瘾。
思绪回到当下。
华泊舟垂眼看着好奇地盯着自己的林枳夏,开口回答道。
“以前没事的时候看的。”
“很不错的想法。”
他夸赞道。
“那么,现在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接近我了吧?”
“克里斯托·赫尔墨斯·德维尔先生。”
猝不及防的转折让华泊舟有些怔愣,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我可不是什么别有用心接近你的人。”
他意识到这样的话似乎并不能让林枳夏信服,又接着补充道。
“不过,我确实有个提议,就是不知道林小姐会不会接受。”
果然是有所准备而来。
林枳夏暂时放下戒心,让华泊舟先告诉她,具体是什么事,她才能再做决定。
“本来还想再铺垫一下的。”
华泊舟有些头疼,似乎没想到林枳夏喜欢开门见山的风格。
“但如果你好奇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他在手机上面翻找了一下资料,然后将他的手机递了过来。
“不知道林小姐对这个项目感兴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