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言在宫里留心着西北边境的消息,得知彭城失守,金城紧急调兵遣将抵御外敌。
六月魏明帝下旨调派兵马征讨吐谷浑,卿言在同月收到秋蝉传递的消息,容寂被靖西侯调去了彭城,在世子宇文昊的麾下,随军一同西征。
卿言一点都没怀疑过容寂的才干,他作为参军,一定不会在军中平庸度日。
只是战场刀枪无眼,她担心他又会受伤。
围猎场中遇刺的那一幕再次在卿言眼前浮现,那样的伤她不希望他再受第二次。
其后的两个月,西北传回上京的都是捷报,卿言安心稍许。
八月,卿言入宫满两年,皇后下懿旨免去她的贱籍。
入宫为奴,由宫里的主子赦免,相当于走了一个台阶,往后她再也不是贱籍罪臣之女,只是一个普通的良籍庶族。
卿言可以继续留在凤仪宫伺候皇后,两年前她无所谓留在宫里还是被放出宫,如今她脱去贱籍,第一时间就想踏出这道宫门。
可是还没等到月底太子来凤仪宫向皇后请安,借机向太子请求放她出宫,卿言又收到另一道懿旨。
皇后提拔她做宫中女官,赐正七品典簿,专掌宫人名籍及廪赐之事。
懿旨下来,卿言无法抗旨,也无法再向太子请求出宫。
她日后上值的地方是掖庭宫,不再是后妃们住的深宫内苑,与秋蝉联系也就没那么方便了。
卿言暂时想不到别的法子出宫,只能受命先去掖庭宫待着。
她踏出深宫内苑那道门,可以借着女官的身份在宫内行走,朝中的大小事,比在凤仪宫更方便听到。
八月末九月初,容寂的名字忽然又开始在大魏朝中掀起风浪,卿言走在宫道上都能听到“陇右”“容大人”“歼灭吐谷浑”“收复青海、河西”这些字眼。
她从听来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大魏军西征吐谷浑,这两个多月的军情概况。
容寂作为参军,原本是在彭城内负责后勤,随军运送粮草崭露出头角,被西征主帅看中留在营帐中做幕僚军师。
容寂谏言献策,提出分南北两路大军包抄吐谷浑军的战术,在北路军中协助主将指挥作战,屡战屡捷,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灭除了吐谷浑北部的主力部队。
北路军稳步西进后,容寂先见性提出派兵支援南路军,协助靖西侯世子长驱而入,直捣吐谷浑部落据点,一举歼灭吐谷浑。
宇文昊斩下吐谷浑首领的首级,容寂及时率军占据河西这道大魏通往西域的门户。
在这次征讨吐谷浑的作战中,容寂立的是头功,歼灭吐谷浑,为大魏开疆拓土,容寂是第一大功臣。
这样的消息足够朝野颤动,整个天下都为之震撼!
容寂在西北边关沉寂了两年,没传出一点声息,上京的士族都快把他忘了,谁曾想他能再次扬名,并且这一次他立的可是封公列侯的大功!
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庶族小官,做到百官之首,在朝中呼风唤雨,而后跌落神坛,被贬去边关做个小小参军,他还能站起来……
卿言只能听到这些传言,无从得知皇帝和世家对容寂的态度,她的心中也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从未设想过容寂的名字再次响彻上京城,是因立下开疆拓土的战功。
不到两年,他又要升官了吗?
*
容寂和宇文昊拿下吐谷浑后,立即派兵驻守,两人在河西汇合。
宇文昊踏足河西的地界,傲然骑在马背上,“大魏连通西域的咽喉地带终是被我们夺回来了。”
史册上记载河西直至西域都曾是中原大国的领土,宇文昊自小跟着父亲在陇右戍边,男儿志存高远,站在城墙上远眺河西的方向,也曾立志要把那片领土重新并入大魏版图,如今愿望实现大喜过望。
“世子向陛下上书增派兵马戍守河西了吗?”容寂的马与宇文昊并排行走,身后跟着三万大军,一同回彭城。
“捷报两日前便快马加鞭传送至上京。”宇文昊如今看容寂的眼神大为不同。
容寂身上穿着玄色盔甲,脸还是那张俊美的脸,可给宇文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之前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容寂长得细皮嫩肉,身体不太行的啊?
“你被贬官来陇右是上天安排的吧!”宇文昊忍不住感叹,幸好容寂刚来陇右那会儿,他和他爹没被上京士族说动下手杀他。
他爹的眼光独到,在军帐中第一次见到容寂,便打消了动手杀他的念头。
“时命流转,一切自有定数。”容寂轻声笑道,眼底凝着一丝光,时机由他自己来抓,定数是他给的,与上天无关。
反正经过这一战,宇文昊把容寂当成了最好的兄弟,而且是打心底里认可容寂这个人。
宇文昊和容寂暂时驻守在彭城,被攻破的城墙要重砌,遭受劫掠失去家人的百姓需要安抚,等待皇帝派遣新的将领来接管彭城也需要时日。
一个月后,皇帝派遣接管彭城的将领到来,同时携带着一道圣旨。
皇帝诏曰,令靖西侯世子和容寂即刻回京受赏。
容寂人还在陇右,皇帝对他的赐封就写在了圣旨里。
既非封侯,也非封公,而是封异姓王。
宇文昊和容寂一同单膝跪下接旨,听到皇帝封容寂为异姓王,面露狐疑朝容寂侧目。
容寂在歼灭吐谷浑一战中立了头功,封公列侯都在情理之中,封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本朝从建国之初就没再封过异姓王,容寂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容寂眼底寒光一闪,在圣旨传到陇右之前,皇帝要给他封王的消息一定满朝皆知了吧。
不用想容寂都能猜到,从即日起,全上京的人都在“期待”他回京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