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处理燕家这件事,都有张瞻的参与。
弄到最后,最想保护的人祭天了,赵思危又会如何呢?
不惜和亲娘反目成仇都要护着的人,最后因他想要结局完美牺牲了,赵思危会不会发疯一辈子呢?
这些已经不管他钟釉岭的事了。
现在,他要的很简单,就是娴妃的命。
只要张瞻不蠢,就会踩着他活下去,再卖个惨,为他自己求来很多东西。
赵思负对娴妃有没有喜爱,有,但是不多,娴妃本身存在的意义,就是制衡燕皇后,就是个气运子存在,若是好好的扮演好帝王需要的角色,自然能够顺风顺水一辈子,偏偏给皇室弄出了丑闻。
逼得赵负苍现在是又想认张瞻,又怕认回去了,又让张瞻起了报复心思,让前朝后宫都不得安生。
那不如把人放在赵思危手里。
张瞻谁都不会认,但会顾虑赵思危会不会恨他。
至少目前,张瞻是不想赵思危真的恨他的。
所以才会来试探他的想法。
其中的弯弯绕绕,他也不想多去管或者多去想了。
和他这个草包人没有任何干系了。
记忆复苏的时候,他的脑子里面就只有复仇。
鬼的伸冤,只要能够杀了最该死的人,带着她一起下去见家里人,就足够了。
钟釉岭余光落在还未走的人身上。
“怎么,你是还有什么话要说?这不是你张瞻对我的态度。”
这表弟他是不敢认的。
张瞻是京城给他最大的恶意。
京城不少人官宦子弟对他的不削,都是张瞻一手包办的。
能原谅吗?
以前是怂只能让自己无所谓,现在呢,大不了都一包药带走,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群也是杀。
若不是想着赵思危对他有恩,不能给他惹太大的麻烦出来,也还有更加该死的人要去杀,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些欺辱过他的官宦人家。
张瞻终究是开口了,他不想钟釉岭死,从头到尾都是,只是觉得赵思危突然带个身背人命的大夫回来,若是轻飘飘就让他在京城地位显赫,名声大气,真的飘飘然了,岂不是给赵思危惹事生非。
所以他才……
谁知道这人会是他表哥啊……
他自认为算是瞻前顾后的人,到底是没躲过造化弄人四个大字。
“活下去不好吗?钟釉岭也好,许宴也好,我们本就应该死在很久很久之前,是……”
“是什么?”钟釉岭打断他的话,甚至讽刺的笑出了声音,
“张瞻,你现在会说这些话,是你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赵思危选了你,太子也一直都护着你,你侯府的爹想要依靠你,你侯府的祖父、祖母还静悄悄的活着,而我呢?”
一贯被人夸赞温和的面容上,露出了仇恨、愤懑,“我全家都死了,我甚至错过了最好的报仇时间,我变成今日这般模样,其实,你的亲娘也有份的。”
张瞻对洛珠压根没有记忆,甚至就算洛珠现在出现了,说要认他这个儿子了,他大概都不会认这个娘。
张睿泽的原配名声多好,他是知道的,虽然是个商贾之女,可是对侯府上下都很好,连着张睿泽在继母次次要发落他的时候,都是会说一嘴她“嫡母”的好,来为他开脱的。
钟釉岭觉得这辈子他不想在继续苦难下去了。
“我其实一直都在想,你的亲娘会不会还活着,毕竟在我失忆最后之前,你的亲娘可还活蹦乱跳的,是她想让我忘记一切,说不定啊,你能去侯府也是你娘的纵横谋划呢。”
这件事谁又说得准呢。
怕是只有洛珠才清楚了。
钟釉岭鼻尖似有酸意。“娴妃辜负的人太多了——”
“对啊,万一洛珠还活着,还需要你来动手吗?”
张瞻走上前蹲在矮桌前,想要再劝劝钟釉岭,
“等着她们二人狗咬狗不好吗?到时候你全家的仇也报了啊。”
“我难道不恨娴妃吗?他明明知道我是谁却留着我,还养着我,就是要榨干我所有的价值,我才九岁,她就把我送给樊王!”
“赵九不许我再接近她,因为他知道我只是暂时不计较,可只要给我机会,我的手会动的比我的脑子都快。”
他不知道有亲人是什么意思,现在老天爷送了他好多让他选择。
这个他一直好奇和他两三分相似的人,居然和他流着一部分相同的血脉,这让他觉得很神奇。
钟釉岭目光淡漠的望着他,声音恢复了平静,“所以我帮你,好了,你应该走了,你和我待在一起时间太久了,赵九看我还完好无损会起疑心的。”
杀人诛心的话让张瞻蹙眉。
他这辈子从未欺负过什么人,只有钟釉岭是个例外。
“表哥。”张瞻摁住他研磨药粉的手,“再等一等如何?等着朝堂局势明朗,我定然帮你,你现在在京城名声口碑皆好,没人因你想起了当年的许家,你一步步的爬高出,等着日后——”
钟釉岭可以有个光明的未来的。
“我等不了了!”钟釉岭拂开张瞻的手,声音骤然一大,“就如同当日你知道你侯府祖父、祖母的死和娴妃有关一样等不了,你当初冲到大内去的时候,我有没有去派人去阻你,你比过年的猪都难按!”
“你自己都做不到的时候,为什么来强求我!”
“是害怕我成功那一日,赵思危问你,这件事你是不是知道吗?”
张瞻矢口否认:“我没有!”
“对,只要不是你亲手杀的人,赵思危自己都会为你开脱,谁叫你是他阴阳差错,自己亲手养大的弟弟呢!”
钟釉岭骂他:“滚,你现在给我滚远点,少来给我沾亲带故,表哥什么表哥?不是你娘我家会全族倾覆吗!”
“不是你娘,我会一个亲人都没有吗,你还有赵思危护着你长大,不是皇子胜似皇子!”
“我呢!我什么什么都没有,甚至就是个傻子,什么都记不住,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娴妃所赐吗!”
张瞻被拂到地上坐着。
他一张利嘴谁都不敢来惹,从为想过会输在钟釉岭的身上。
因为他也深受娴妃所害。
哪个雪夜若不是赵思危来阻止,他定然是要和娴妃玉石俱焚的。
就算杀不了娴妃,一个世子死在宫里,赵负苍不可能不追究,就算赵负苍想要大事化小,太子、燕皇后那边也会踩着他的死来大做文章,赵思危无论如何都会和娴妃离心的,。
所以,看似他死了,其实是他赢了。
那时候他已经觉得活不活的无所谓了。
张家祖父、祖母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牵绊了。
所以,他是理解钟釉岭的。
他站起来,“你若是真做了,那么,只有死了,作为代价,许家当年的案子就真的翻不了了。”
许家的案子他看过了,绝对可以翻案,只是现在翻案会连累赵思危而已。
“我不需要。”
“我不信。”
“爱信不信,给我滚。”
张瞻真滚了。
他是真怕钟釉岭把他给药了。
一个发了疯要报复的大夫,是很恐怖的。
才走到私宅门口,赵思危就正策马回来,扯着缰绳停下马,翻身跳下,对着出来的人询问,“怎么了?”
现在都知道钟釉岭是谁了,张瞻要是还能和他掐起来,他也是真的服了。
张瞻耸耸肩,说:“没什么,你的准皇妃来问,钟釉岭和纪岸芷私下往来的事,你知道多少。”
赵思危:???
看他一脸懵的表情,张瞻如同看到了拿到信的自己。
“眼下你的大婚最重要,其他的时候能耽搁就耽搁吧,就让人去告诉纪汀窈,说你不清楚,让她也别管了,纪岸芷是京城姑娘中少有的聪慧人。”
赵思危很快恢复镇定,“你去问了?”
“问了,让我滚呢,现在人家高傲的很呢。”张瞻说,“他最近心情不怎么好,你连着给陛下把脉都不让他去,只让他看脉案配药,你在这样,陛下那头也要起疑心了。”
大夫的天职是救死扶伤,但是天子病重,那么,就是天子为重了。
身为人子,明知道有谁能够救君父的命,却不许此人去诊治君父,和弑君没有区别了。
赵思危捏着马鞭子转了转手腕,盯着张瞻看了片刻,收回目光,慢悠悠问:“那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做?”
张瞻很诚实:“我不知道。”
现在的赵思危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走吧。”赵思危摆摆手。
张瞻哪里是不知道,是知道的太多了,所以才不敢轻易开口。
“我真不知道。”张瞻三指朝天,“死全家的骗你。”
赵思危鞭子凌空一甩就要丢到他身上,“找死是不是!”
张瞻看他真要大,后背都冒出冷汗,侧身躲开,“真是厉害了,自己人都要下狠手了。”
赵思危看他要走,“我大婚那日记得精神点。”
张瞻摆摆手,“你钱到位我一定比你这新郎官都好看。”
赵思危:“你滚吧。”
转眼间,就是赵思危大婚。
皇子大婚是有专门的人上门结亲,所以当纪柏鸣看着出现的太子赵思淙时还没有多紧张,再看旁边而来的张瞻也没多紧张,只是瞧着二人中间走来的赵思危时,吓得差点跪下。
这,这不合礼制啊……
现在京城都对张瞻的身份议论纷纷,皇室没有跳出来否认,那么文章可就太多了。
且当时张瞻出生的事情也被扒了出来,说的还真有可能是被人掉包了。
那,那这就是三位皇子来结亲了啊。
好在纪柏章眼疾手快拉住了纪柏鸣,“太子来了都不跪,九殿下来了跪,大哥是要做什么?”
按照皇妃出嫁,今日皇妃娘家人长辈皆不用下下跪。
赵思危一身喜服上前见礼,“我亲自来接汀窈,这也是父皇的意思。”
多加了一句,前面那句也就不重要了。
纪家人听完也都明白了,还是因为纪汀窈的外家。
对对,不然纪汀窈如何能够被皇室看上呀。
汀窈已跪拜完祖宗出来,见着杨氏和她摇摇头,表示纪老太太还是不肯见汀窈。
柿柿来说:“姑娘——”
“叫娘娘!”杨氏冷声,“别坏了规矩!”
柿柿急忙改口:“是,娘娘,九殿下已去老太太院门口了,说让娘娘也跟着过去。”
汀窈嗯了一声。
纪老太太的院子大门紧闭,门口只有个丫鬟在。
就一句话。
“老太太病着,怕病气过给了九殿下,九皇妃,让二位不要耽误了吉时。”
汀窈只是盯着紧闭的大门,然后看着赵思危,对他摇摇头。
赵思危:“纪老太太,”
他朝着院门:“晚辈知道您就在门后面,今日是汀窈出阁之日,您比谁都期待这一日,只是不喜我的身份,我的一切保证老太太都不会相信,但是我给老太太保证,一定会让汀窈平安幸福。”
边上有人拿了垫子来,赵思危、汀窈跪下给纪老太太跪下。
三跪下去。
汀窈起身眼底有些泪光,“祖母,请等我以后回来再和您说说话。”
杨氏说:“九殿下,娘娘吉时要到了,不要耽搁了。”她小声地说:“放心,家里人会照顾好老太太的,等你三日回门的时候,咱们一家人在好好说说话。”
汀窈被赵思危拉着朝着朝外走,“改日我陪你回来说。”
汀窈擦了擦眼泪。
跟着就和前世一模一样,汀窈弄完这一切弄完后,回到寝宫后已经累得倒在了床榻上。
珍娘,瑟娘是宫里指派来的内人,专门跟着汀窈,能到她身边的人,都是赵思危筛选过的,是非常值得信任的。
珍娘呀了一声,“娘娘可不能睡啊,九殿下还没回来了。”
分明一点规矩都没有出错的,这时候突然就不规矩的,亏得已经关上门,其他人瞧不见了。
汀窈摆摆手,“五分钟就好了……”她是真的累瘫了,皇室真太形式主义了,繁文缛节害死人啊。
一会儿还要出去见宫里妇人,这些人是来送贺礼的,顺道见见人。
汀窈换了身衣裳,跟着宫婢们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