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似曾相识的红薯
陈墨依旧被深邃的黑色包裹，挺直的身姿好像黑色的树干，树梢挂着红灯笼。
看着她被冻得通红的脸颊，我忍不住叹气问道：“怎么不穿个外套？”
她没有回答，接过沈哥手里的药膏后就蹲在我身后涂抹了起来。
“常青……你不是说不会再上那座桥了吗？”
“巧合。”
“那桥上灭的灯是巧合吗？你身上的淤青也是巧合吗？”
陈墨咬了下嘴唇，用乌黑的头发遮挡住了脸，冰冷的声音也逐渐颤抖了起来。
“常青……离开济南吧，去青岛，去南京，不管去哪都行。”
“可只有在这里我才能快乐。”
“可你不快乐。”
陈墨在沈哥和王主任震惊的目光中，扶墙站起身认真的说道：“只有离开济南，你才不会见到苏朝露，她也不会因为恨去伤害你。离开吧，只要你离开，周粥，温晚，还有你身边在乎你的朋友都会跟着你走。”
我揉了揉酸涩的鼻子，可还是没能挡住突然袭来的委屈。
“陈墨，我哪都不想去，只想留在济南……
虽然去别的城市我也能继续安稳的生活下去，可蒋阿姨和姜叔叔，还有我的江叔都躺在了这里。
我想让他们看看我，看看他们的孩子如何拯救自己。”
停顿了一下，我又眯着眼看着门外的雪轻声道：“只有在熟悉的地方我才有做梦的感觉，离开这里我害怕……”
“那你去青岛呢？你在那里生活了很久，有海，也有……”
还没等陈墨说完，我就沙哑着声音回道：“可苏朝露死在了那里，沈一因为我现在还愁着病，简单也……”
“那去威海……去南京……”
我摇了摇头，穿好衣服后哀求道：“就让我留在这儿吧，我不想再去连累任何一个人……”
说完后我就默默闭上了眼，躲避着他们看我的目光，也躲避着张玫秋，周清，简单，沈一还有李冬他们因为我受牵连的所有人。
这一路走来，好像从头到尾所有离我近的人，除了陈墨都伤了又伤。
乌鸦这两个字也再次出现了心头，我把钥匙留在了花店，独自走进了雪中。
他们没有跟上来，我也没有回胡同，而是来到了蒋阿姨的那个小区。
我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但周粥好像还没睡，站在单元楼下甚至还能听到她敲击键盘的声音。
她好像比我还要更适应现在的生活，每天也不再缠着我去卖唱摆摊，睁眼闭眼全是琐碎的工作。
温晚好像也很少来找我学钢琴了，许诺的房间里咳嗽声也越来越少，张时也放下了一切每天接送张玫秋……
即便所有人都说我这些年走的太快，其实仔细想来，我才是走的最慢的那一个。
或许是点烟的声音被周粥听见了，也或许是心有所感，我曾经住的那个杂物间的窗户竟然被周粥推开了。
她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我，眼里的光芒好像两片洁白的雪花。
“小白毛。”
我朝她笑了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轻轻朝她招了招手。
他低头朝我喊道：“你等等啊。”
等我手里的烟抽完后，杂物间的灯也被熄灭了，紧接着便是周粥下楼时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和陈墨正好相反，她穿着白色的羽绒，白色的裤子，脑袋上还别着一个白粥发饰。
她原地转了一圈，开心的问道：“小白毛，我好看吗？”
“好看。”
“哈哈哈，你也是好看，这个给你。”
说完后，周粥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塑料袋递给了我。
我拿在手里捏了捏，随后便呆呆地望向了周粥。
“你怎么也爱吃烤红薯？”
“我还能不能吃烤红薯啊？你这人真怪。”
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掰开了一半递给了她。
“一人一半。”
……
我们迎着飘落的雪花并肩走向了小区出口，她的心情不错，见到小区里漂亮的景色就会停下脚步拿出手机拍张照片。
当走出小区后，周粥转头看着我问道：“去哪？”
“不知道。”
“……你来找我玩连个地方都没定啊？”
我再次尴尬的揉了揉鼻子，还是没能说出来找拿药的那句话。
她叹了口气，眯眼环视了一圈后指着南方柔声道：“咱们离着洪楼教堂很近，去看看不？”
“这条路会钻桥洞，你怕黑不？”
“……你白痴啊，有你在我怕什么。”
周粥古怪的看了我一眼，带着笑意说道：“不会是你怕吧，要是害怕姐姐保护你哦。”
说完后，她就迈开了脚步走在了我前面。
我不知道现在心里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但如果是一个正常人，此刻一定很开心。
于是我偷偷弯下腰抓起了一团雪，扔在了她的脑袋上……
周粥回过头呆呆的望着我，隔了几秒后才赌气似的蹲下身子。
“死常青，你……站那别跑！”
……
在打闹中，我和周粥很快见到了那个桥洞，只不过进去的话需要先下一个陡坡。
虽然扶着墙就能安全的走下去，但周粥见四下无人，竟然捡起了一个塑料袋垫在屁股底下滑了下去。
“……周粥，你真幼稚啊，把塑料袋塞点雪扔过来，我也玩玩。”
“……你比我还幼稚。”
周粥拍了拍屁股把塑料袋扔给了我，刚把塑料袋垫在屁股底下，见她举起了手机我赶紧朝她喊道：“玩归玩，闹归闹，你拍照就不好了。”
“没拍，录视频呢。”
“哼。”
我学着她的样子把脚并拢划了下去，可是刚划到一半我的脸就扭曲了起来，屁股刚被人踢过，但也刹不住车，只能忍着疼划到了周粥的脚边。
“哈哈哈哈……”
周粥一边笑着，一边拉起了我。
“小白毛，咱们穿的厚也不疼啊，你不会硌着蛋了吧？”
“……你说话怎么一股张时的味道？”
“哈哈，要你管。”
说完后周粥看了眼黑暗的桥洞，犹豫了片刻把手缩进了袖子里。
她抬起了胳膊，柔声道：“呐，给你。”
我无法形容这一刻的感觉，只觉得在触碰到袖子时抓到的是这个冬天最温暖的东西。
她真的好像一碗清粥，一步一步领着我走出没有光的世界。
手里的温暖一闪即逝，当走出桥洞后，周粥回头看着我问道：“小白毛，你真的怕黑吗？”
我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苦笑着说道：“我不怕黑，只是怕鬼，这桥洞阴森森的。”
“……真的？”
我苦涩的点了下头，紧接着便想到了在很久很久以前，苏朝露站在院子里穿着大红戏袍唱戏的画面。
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我眼里回忆的神色，周粥边走边笑着说道：“好像是诶，很久很久以前许诺被吓的不敢进家，你被吓的只能给温晚打电话睡觉，哈哈哈，两个胆小鬼……”
“你怎么知道？”
“我有读心术啊。”
见我皱眉，周粥干咳了一声解释道：“许诺书里不是写过嘛。”
“可是这段他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