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丧在上,家丧不能大办,韩骁云择了块山野之处的僻静之地,将国师草草下葬。
宫中传来消息,命官员及命妇入宫为大行皇帝哭灵。
傅砚修和韩骁云换上官服,外面套了一件白衣准备入宫。
院子里,盛意怀中抱着小八,身上的丧服还没来得及换下,墨发用一根白色发带系着,微风吹起他的衣角,明显在候着他们。
傅砚修和盛意上了马车,韩骁云在外面骑马。
对于盛意也打算入宫这件事他们并不意外,毕竟哭灵后就要宣读遗诏。
皇宫门口,有位身份明显不普通的太监在那等着,见马车停下挥了下拂尘,立刻便有小太监搬着木制的台阶过来。
韩骁云下马,一跃踏上去掀开车帘。
今儿天气晴朗,日光亮得盛意受不住,傅砚修取出白纱蒙住他的双眼。
小八懂事地往韩骁云身上一挂。
它最近又沉了不少,扑上来时韩骁云没忍住白了他一眼。
傅砚修伸出手臂供盛意搀扶着,不忘叮嘱道:
“仔细点,有台阶。”
外臣马车不可入宫门是规矩,傅砚修思索着距离,抿直嘴唇担忧看着盛意。
那大太监殷勤凑上前给盛意行了个礼。
“见过盛公子、傅大人、韩将军。”
“殿下早就吩咐过,让奴才特意在此候着,请盛公子上轿。”
傅砚修心有疑虑,混迹朝堂多年,自是懂得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帝王宠爱太甚只会招来祸患,更何况如今太子殿下根基未稳。
“这……似乎于礼不合?”
苏公公脸上挂着笑:“哎呀,傅大人,这是殿下的意思。”
话说到这里傅砚修也不敢再多言,只得目送阿意上了轿子。
等轿子落地,苏公公掀开轿帘扶着盛公子往里走。
“殿下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在屋内隔着一层白纱盛意也照样看不真切,隐约注意到太子殿下今日穿着一身朝服,端坐在椅子上。
“先生来了。”沈祈谦低声道。
“见过太子殿下。”
自那日后先生出门时便总要用白纱覆眼。
许是因为知道先生看不见,沈祈谦看他的眼神便变得格外放肆。
起身相迎,制止先生想行礼的动作,握住他的手腕说道:
“先生,与我同去前面吧。”
盛意点头:“好。”
他今日专门入宫,为的也是想亲眼见证这一幕。
出门时沈祈谦注意到先生衣着单薄,怀揣着某种无法宣之于口的目的,脱下自己的大氅披在先生肩上。
沈祈谦早就长得比盛意还要高了,不合身的墨狐皮大氅末端拖在地上。
厚重的龙涎香与那股冷香融合在一起,无端让沈祈谦心中生出几分满足。
在大行皇帝灵前,有许多皇亲国戚、朝中大臣正在低低哭着。
跪在最前面的是五皇子,也是这一场夺位之争中,唯一全身而退的皇子。
前面种种仪式结束后,将由如今宗令和亲王宣读诏书。
和亲王今年已经年逾六十,苏公公搀扶着他走上前,原本站在上首的沈祈谦转过身跪接先帝遗诏。
和亲王颤颤巍巍将圣旨摊开,正欲宣读,外面隐约响起兵器相接的声音。
原本安分跪着的五皇子猛地起身挟持了盛意,拔出匕首架在盛意他脖子上朝着太子殿下说道:
“九弟,你是想要江山,还是想要帝师呢?”
向来让人看不透的太子殿下,如今罕见流露出一丝失态,袖中手紧握成拳,眼中逐渐染上血色。
看出了他的狼狈后,五皇子得意地笑了。
“谁能想得出来,九弟真正的把柄,竟是国师府的盛公子?”
沈祈谦死死盯着那把匕首,冷声问道:
“你想要什么?”
五皇子说道:“九弟感情用事,不堪为帝。”
沈祈谦了然,毫不犹豫道:“好。”
五皇子又道:“九弟大概不知道,父皇在临终前将皇室暗卫留给了我,如今整个皇宫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在看见这位盛公子身上披着九弟的大氅时,他原本只打算威胁下九弟讨要些好处,可谁能想到就连皇位都能毫不犹豫拱手相让。
就在此时,韩骁云手上带着武器闯进来禀告道:
“殿下,乱臣皆已伏诛!”
五皇子不愿相信,下意识反驳道:“怎么可能?!”
他握紧了手中匕首,语气更加狠厉。
“你死,他活,如……”
五皇子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先重重倒在地上。
盛意一掌将他击退,后捂住胸口轻咳了两声,蒙眼的白纱被风垂落,苍白唇角多出一抹鲜红,轻声道:
“该死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