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云跳下马背,伸手扶起面前这个骨瘦如柴的老人,“老人家,你们的粮食哪里去了?今年并没有闹天灾,为何一口吃的都没有呢?”
老人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大人有所不知,小老儿家里本来有两亩薄田,收上来的粮食官府要征去一半,本想剩下一半,加上树皮、草根,可以勉强度日,可前些日子,乡里又下来征粮,把剩下的全部给抢走了。说是什么为了剿匪要调集军粮......”老人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前个月,实在没办法活了,借了村里唐老爷的三升秫米,这个月唐老爷便来催要,而且还要还十二升,我哪里拿得出十二升秫米呀,唐老爷便把小女带走做丫鬟,抵了六升,现在硬逼着我还那六升......”另一个面黄肌瘦的老夫人哭着说道。
旁边的那些百姓也不断地哭诉着。
“大人,行行好吧,我们实在没有活路了呀,要不然也不会来找县老爷啊。”
......
傅青云心里无比痛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想了一下,他转身上了城楼,还没开口,马龙便率先喝道:“傅青云,让你去剿灭这帮叛党,你回来干什么?你也想跟他们一起造反吗?”
傅青云仍旧抱着一线希望,强压心中怒火,定了定心神,“各位大人,想必你们也听到了,这些百姓如果家里有一点吃的可以度日,何以会聚集在这城外?还请各位大人,体恤民情,给予接济。”说完施了一礼。
“m的,傅青云,你到底是那一伙的?让你去剿灭乱党,你竟然帮着乱党说话,我看你是也想造反吧?”
“我只是不忍心这些百姓活活饿死。”
马龙反驳道:“你看这帮刁民,要是真的饿,哪里还会有力气来这里聚众叛乱?分明就是借口。”
傅青云实在忍不住了,“你们这是逼着他们造反!”
“傅青云,你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我看你就是这帮叛军的奸细。”马龙说道,“来人,把这个叛军奸细拿下。”
随即围上来七八个士卒,就要抓傅青云。
一旁的程婴急眼了,“奶奶的,帮着百姓说句公道话,就是叛军奸细,你还真是无耻!我看谁敢动傅将军。”说着,挺身上前,挡在傅青云前面。
另一边的缪凯峰等几人也纷纷上前。
城楼上的士卒也立即分成了两派,互相对峙着。
马龙一见形势不妙,眼珠一转,立即换了一副嘴脸,“对不住,对不住,我马龙不也是着急了么?刚才太冲动了。”
随后转身对身边的人喝道:“把刀都放下,都是自己人,有话说话。”
众人这才放下刀。
马龙冲县令瞄了一眼,说道:“县令大人,我想了想,傅将军说的不无道理。你的官仓还有多少粮食?”
“回都指挥使大人的话,还有不足十万石。”县令回道。
“那就先调拨一部分分给城下百姓。”马龙说道。
县令一脸为难,“大人啊,这是官仓,私自开仓是要杀头的呀。”
马龙说道:“你且拿出一部分,上面问罪,我马龙担着。等到新粮收上来再补齐嘛。”
“这......”县令支吾着。
“县令大人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为难。”
“好吧,下官这就去办。”说着便安排人去开仓。
马龙转身对傅青云、程婴等人说道:“县令已安排开仓放粮,本官还要请傅将军、程将军等几位将军辛苦一趟,下去跟这些刁......百姓说说,让他们待会儿领粮食的时候不要哄抢,领了粮食就赶紧离去,不要让我们难做。”看似一脸诚恳的样子。
傅青云心中虽有一丝疑虑,但也只得下了城楼,来到城外。
百姓们听了傅青云所说,顿时激动得泪流满面,不住地磕头。
“谢谢青天大老爷,谢谢大人!”
......
一个时辰后,百姓们各自领了一些粮食,陆续离去。
马龙率领城防营返回定城。
第二天,傅青云刚步入军营,有刺史府的传令兵来到,通知马龙、傅青云、程婴等人前往刺史府商议军务。
这是又有哪里需要平乱了?还真是多事之秋啊。
大家心里直犯嘀咕。
不一会儿,几人来到刺史府。
傅青云等人施了礼,在一旁坐定。
韩德一脸惋惜的样子,“傅将军怎么那么糊涂啊?你怎么能逼着金昌县开仓放粮给叛军呢?你这是公然反叛朝廷啊!”
“禀报韩大人,据我了解,那些人全都是平民百姓,只是迫于无奈才聚集到县城外乞求一口吃的,根本不是什么叛军。况且,我也没有逼迫县令开仓放粮。”
傅青云解释道。
“我知道傅将军同情百姓,体恤民情,我也相信傅大人不会无端逼迫县令放粮。只是,县令的折子已经送往朝廷,我也不能徇私枉法啊。所以,还要委屈傅将军在牢中待上几日,我一定向朝廷求情,赦免你的罪行。”韩德大义凛然地说道。
“我没有犯罪,为何抓我入牢?”傅青云反问道。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嘛?还请傅将军莫要为难韩某。傅将军乃朝廷钦封将军,没有朝廷的圣旨,谁都不敢给傅将军定罪的。只是委屈几日。”说着,还朝傅青云抱了抱拳。好像真的迫不得已一般。
傅青云心里很是疑惑。朝廷圣旨还没下,这韩德还不至于对自己动手。相信朝廷也不会只听一面之词。
于是说道,“我也写一封奏折,将事情原委一一说明。”
“那是自然。”韩德答应得非常爽快。
于是,傅青云便立即把那日在金昌县所见所闻以及事情原委如实写了一封奏报。托一名亲兵送往京城。至于这封奏报能不能离开凉州,就不得而知了。
“傅将军,那就委屈你了。”韩德说道。
也没有戴任何刑具,傅青云就这么跟着两个狱卒进了凉州大牢。牢房也没有那么脏,其中一个狱卒还端来了一些饭食。傅青云尽管心中疑虑,但暂时也看不出什么。
为了不让母亲和小妹他们担心,傅青云还让亲兵去告知家人,自己在外带兵打仗,需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姜氏几人除了担心傅青云会不会受伤以外,不疑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