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前脚刚走,潘翠萍转头就轻手轻脚地去了小儿子屋里。
屋里静悄悄的,儿媳妇和孙女在床上睡得正香,均匀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
潘翠萍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瞅着儿媳妇恬静的睡脸,又看了看小孙女红扑扑的脸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才小心翼翼地退出屋子,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屋里。
“翠萍,刚刚去哪儿了?一转眼就没看见你人。”
于大柱给刘老太送完东西回来,屋里屋外找了一圈,都没瞅见自家媳妇,便开口问道。
“我刚刚去老二房里了,看看老二媳妇醒了没有,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潘翠萍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拿起放在床头的鞋底,开始纳了起来。
她总觉得买的鞋没有自己一针一线做的布鞋穿得舒服、踏实。
晚上只要有空,她就会做布鞋。
以前在那边,基本所有的布鞋都是她做,老二和老三媳妇压根不会做。
老二媳妇偶尔还会做,老三媳妇压根就是懒得动。
“哦哦,老大老二去哪里了?
怎么一个都不在家啊?”
于大柱回来就也没瞧见两儿子的影子,心里不免有些疑惑。
心想大晚上的难不成去抓鱼了,也不会啊,今天下午两个人不是出去抓了吗?
“他们去村长家里了,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去干啥!
不过我估摸着应该有事,要不然咋拿那么多东西过去。”
潘翠萍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嘀咕着。
“拿了啥东西啊?
你就没有问问他们两兄弟大晚上的去村长家干啥?”
于大柱倒没太在意,只是随口笑着问道。
“问了,咋没问啊!
但是他们两个都跟闷葫芦似的,啥都不说。
老二还说等回来的时候再和我们说。”
潘翠萍说着,手上的动作不停,针在鞋底上穿梭,发出“噗噗”的声响。
“儿子都这样说了,你就别瞎操心了,等他们回来不就知道是啥事了。”于大柱笑着道。
“说的也是,如今老二的变化咱们也都看在眼里,倒是不必太担心他了。
当家的,不说这些了,你快去洗澡吧!
身上都有味了!”
潘翠萍说着,鼻子皱了皱,闻到了丈夫身上那股子汗酸味。
“有那么大味吗?”于大柱乐呵呵地问道,还下意识地用手扇了扇鼻子下面。
“有没有你自己不会闻一下啊!
我还能骗你不成。
快去洗吧!
等下老大老二回来了,他们也要洗。”潘翠萍瞪了一眼丈夫,又忍不住笑了笑。
于大柱还真低头拿起自己的衣服,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嘿,媳妇说的没错,这衣服上还真是味儿不小了。
我这就去洗澡。”
说完,他走到衣柜前,翻找出换洗衣服,就往后院走去。
心里想着,再不洗,真要成了女人口中的臭男人了。
另一边,于成元兄弟俩手里提着东西,沿着村里的土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长家走去。
月光洒在土路上,映出两人长长的影子。
村长周建国,正坐在屋里,就听见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一抬头,见于成元和于平安两兄弟一起来了,还拿着东西,心里不禁犯嘀咕:这是又有啥事儿发生了?
不过,他还是很快冲屋里喊了一声,“秋梅,快出来泡茶,于家两兄弟来了。”
郝秋梅听到丈夫的声音,赶忙从里屋出来,一边热情地招呼着兄弟二人快坐,一边手脚麻利地泡茶。
于成元两兄弟很有礼貌地齐声喊道,“周叔好,周婶子好。”
“成元,平安,快坐。
以后你们来就来,别带这么多东西,多生分啊!
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虽说你们现在日子比以前好多了,但不该花的钱还是别乱花。”
周建国客气地说道。
现在大家生活都不富裕,对这些东西还是很看重的。
“周叔,也不是啥特别好的东西,就当是我们晚辈孝敬您这个长辈的。
您也别跟我们客气。
这包烟也是给您的。”
于成元一边说着,一边把东西都放在桌子上,另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梅烟,轻轻放到桌子上,推到了村长面前。
“你这小子莫不是有事要我去办?
有啥事儿尽管开口。”
周建国乐呵呵地问道。
在他心里,送这么重的礼,肯定不会只是单纯来串门。
“周叔,您可真是我弟肚子里的蛔虫,您咋知道的?”于平安听到这话,忍不住开口道。
“哈哈哈……平安啊,我可不想做你弟肚子里的蛔虫。
你瞧瞧你们,过来拿这么多东西,还两兄弟一起,这么郑重其事的,肯定不会是吃完了饭特意来我家串门的。”
周建国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在屋里回荡。
于平安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周叔说的也是。”
于成元抿了一口茶水,笑着道,“瞧村长说的,没事我们兄弟俩就不能来您这串串门啊!
这不是我今天晚上做了一点酸辣豆鼓鱼,特意给您送两罐过来。
上次您不是还和我说好吃吗?
正好做了就赶紧给您送过来了,您看看,新鲜出炉的,刚做好,我们兄弟俩就立马拿过来了。
您要不现在尝尝看,正好下酒。”
于成元笑着指了指那两罐香辣豆豉鱼,现在都能够闻到那股子香辣味。
“哎呀,还真是豆豉鱼,这东西我可喜欢了。
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周建国一听是豆豉鱼,眼睛都亮了。
刚才他还没注意看是什么东西。
随后又对自己媳妇说道,“秋梅,你去拿双筷子来,我尝尝这鱼,看着我都直咽口水了。”
“你呀,这才刚刚吃完晚饭呢!”
郝秋梅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人却已经快步走向厨房,很快就拿了一双筷子出来。
周建国立马夹了一块鱼放进嘴里,满意地吧唧一下嘴,说道,“好吃,又香又辣,还没有一点腥味,这味道绝了。”
“是吧,好吃吧!
周叔,您喜欢就好!
不过我们兄弟俩今天过来,确实有事儿跟您商量。”
于成元见气氛差不多了,就准备进入正题。
“说吧!有啥需要我配合的地方尽管说。”周建国还以为于成元又想干啥大事情呢。
“村长,这次不需要您配合太多,只要您点头,盖个章,办个手续就成。
就是村里不是有一口荒废了好久的鱼塘嘛,挺大的,有十几亩田那么大,您还记得吗?”
“鱼塘?荒废的鱼塘,村里哪有那么大的鱼塘啊?
我咋不知道啊?”
周建国努力回忆着村里的情况,印象里鱼塘并不多,也就两三口,而且都不大。
“成元,你说的不会是离你家老屋不远的那口死了人的鬼塘吧?”
坐在一旁的郝秋梅突然出声道。
“婶子说对了,就是那口鬼塘。”于成元点了点头。
“你这小子,问那口鬼塘干啥?
那可是死了人的。”
村民们对那地方一直心存忌惮,平日里都不敢靠近,就连那口鬼塘里的鱼,大家也从来不敢去打捞。
说实话,就算捞上来,也没人敢吃,生怕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对啊,你们兄弟俩千万别去那边,听说老是闹鬼呢!”
郝秋梅也赶忙劝道。
于成元明白,在这个年代,封建迷信的思想在大家心里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周叔,婶子,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
淹死人那也是意外,根本没有什么水鬼之说。
我也不多啰嗦了,长话短说,我们两兄弟商量了好几天,打算把那口鬼塘承包下来,以后养点鱼啥的。
现在我哥已经没了煤矿的工作,正好可以干这个。
那口鱼塘反正荒废那么久了,基本就跟无主的一样。
荒在那里也是可惜了。”
“可惜是有点可惜。”
村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觉得于成元说的没错。
“还有那边的房子,地基啥的我也想买下来。
以我哥的名义。
鱼塘就我们两兄弟承包,承包时间就先签个三年五年都成。
至于租金方面,村长您就说个数,咱们赶紧把这事定下来。”
于成元心里盘算着,那地方其实还不错,那些房子拆了,买下地基以后还能盖房子。
而且地方够大,不比他们家老屋小,离老屋又近,屋后还有一大片竹林。在他看来,按风水说,那还是个极好的地方。
周建国皱了皱眉头,“那个地方大家都说不吉利。
成元,平安,你们两兄弟可得考虑清楚。
对了,这事你们爹娘知道吗?”
“对啊,平安,成元,这可不是小事,你爹娘能同意吗?”
郝秋梅实在搞不懂这两兄弟为啥非得去承包那口鬼塘。
那地方大家都是避之不及,平常能绕着走就绕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