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尚未完全褪去,天边仅泛起一丝鱼肚白,大皇子便已带着几名亲信随从,一路马不停蹄、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边关。
马蹄扬起的沙尘在清冷的空气中弥漫,久久不散,仿佛也在诉说着这一路的奔波与辛劳。
顾云峥早早地便率领着一众将士整齐地排列在营地门口,身姿挺拔如松,铠甲在微光中闪烁着冷硬的光泽。
见大皇子到来,他率先单膝跪地,身后的将士们也随之齐刷刷地跪地行礼,齐声高呼:“臣等恭迎大殿下!”
声音响彻云霄,带着边关军人特有的豪迈与坚毅。
大皇子见状,连忙快步上前,双手扶起顾云峥,眼神中满是关切与亲切,温声道:“云峥,快快免了这些俗礼。”
说着,大皇子微微侧身,凑近顾云峥的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听闻你病了,母后特意从她的私库里挑选了几味珍稀的药材,命我一定要亲手交到你手中,还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看着你服下。”
顾云峥的面色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那尴尬犹如一道细微的裂痕,在他一贯沉稳的面容上稍纵即逝。
但他很快便恢复了镇定,神色平静如水,微微拱手说道:“多谢皇后挂念,不过是些小毛病,不碍事的,大殿下不必为此劳心费神,记挂在心上。”
大皇子爽朗地笑了起来,笑声在这空旷的营地中回荡,驱散了些许清晨的清冷。
他一边笑着,一边拍了拍顾云峥的肩膀,说道:“我就说嘛,你这一身的好武艺,平日里看着精神抖擞的,怎么会轻易生病呢?
母后就是太过小心谨慎,真是小题大做!”
顾云峥见状,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借机扯开话题,说道:“大殿下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
今日大殿下到访,我先带您熟悉一下我们这边关的情况,也好让殿下对我军的布防和日常运作有个大致的了解。”
言罢,顾云峥抬手示意众人退下,只留下了江厉风一人陪同。
江厉风身姿矫健,眼神敏锐如鹰,静静地跟在两人身后,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显得突兀,又能随时响应顾云峥的指令。
三人一同朝着军营内部走去,沿途顾云峥详细地向大皇子介绍着各个营帐的功能、士兵的训练情况以及军备物资的储备状况。
转完军营后,大皇子兴致勃勃地提议道:“云峥,这军营我也看了个大概,听闻这关城颇为雄伟壮观,你带我去关城转转如何?我也想领略一下这塞外风光。”
顾云峥微微皱眉,面露难色,双手抱拳说道:“大殿下,非是臣有意推脱,实在是军中事务繁多,片刻不得闲。
近日又有一批新的军备物资需要清点入库,还有士兵的日常训练也需臣亲自监督,实在抽不开身。
不过殿下放心,臣这就叫沈齐川和东方云澈两位陪同殿下前往,他们二人对关城也是极为熟悉,定会让殿下尽兴而归。”
大皇子虽有些失望,但也知道顾云峥身负重任,不便强求,便点头应允道:“好吧,既然如此,那也只好有劳两位将军了。”
当大皇子与沈齐川、东方云澈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顾云峥这才转身,迈着沉稳而略显疲惫的步伐朝着营房走去。
尚未踏入营房门槛,甚至还未来得及坐下舒缓一下紧绷的神经,一道黑影便如鬼魅般从角落里闪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暗影单膝跪地,身姿挺拔而恭敬,全身笼罩在一袭黑色的夜行衣之下,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他微微低头,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被这空气中的微风偷听了去,低声禀报道:
“将军,胡烈族内突发变故。那小王子中毒昏迷不醒,如今生死未卜。”
暗影顿了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凝重,继续说道:“据我们安插在胡烈族的眼线传来的可靠消息,在小王子中毒的当天,大王子和王后的宫中竟被发现了毒药。
并且当天夜里王宫还遭遇了来自金莱的刺客袭击。
胡烈王当场便下令将大王子和王后下狱,而且准备派兵攻打金莱,现在他们兵马已经在金莱的边境了。”
暗影的话音刚落,营帐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将士匆匆入内,单膝跪地,高声禀报:“报!金莱国使臣求见!”
暗影身形一闪,如鬼魅般迅速隐没于营帐的阴影之中,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顾云峥神色未变,只是淡淡地开口道:“让他进来。” 声音不高,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片刻后,金莱国使臣小心翼翼地踏入营帐。
他身着华丽的服饰,却难掩脸上的焦虑与疲惫之色。进入营帐后,他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双手抱拳,微微弯腰,胸有成竹地说道:
“顾将军,想必您已经知晓如今发生的事情。我国国王特派我前来,寻求将军的帮助。
如今胡烈族已然兵临城下,形势岌岌可危。倘若他们吞并了我国,那日后大圩便会陷入被胡烈族四面包围的困境之中,这对大圩而言,想必也绝非好事……”
顾云峥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江厉风。
江厉风心领神会,立刻向前一步,周身散发出一股冷峻的气息,冷冷地开口道:“我大圩向来威震四方,从不受人威胁。
无论是你们金莱国,还是那胡烈族,在我们眼中都不过是疥癣之疾,不足为惧。若你此番前来,是抱着这般威胁的态度,那便不必多言,送客!”
金莱国使臣心中一紧,他自然知道顾云峥在大圩的威名,本以为提及两国接壤的利害关系,多少能让顾云峥有所动容,却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
但他深知此次使命的重要性,若是不能求得大圩的援兵,金莱国必将面临灭顶之灾。
于是,他急忙改口说道:“将军莫要生气,是在下表述不当。我国国王说了,若将军愿意派兵相助,待此次危机解除,我国定会给予粮草万斤、黄金万两,以表诚意。”
金莱国本就以商业贸易为主,国民大多善于经商,在他们的观念里,似乎世间万物皆可用金钱衡量,只要价钱合适,便愿意为任何人效力。
然而,顾云峥只是轻蔑地笑了笑,那笑容中饱含着对金莱国这种功利思维的不屑。
江厉风见状,再次开口道:“哼!我们大圩乃堂堂大国,幅员辽阔,物产丰富,岂会在意你们那区区万斤粮草和万两黄金?
使臣大人,还是请回吧,莫要在此浪费彼此的时间。”
金莱国使臣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的嘴唇微微颤抖,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此次前来,他本是满怀希望,却没想到顾云峥如此难以应付。
如今胡烈族的大军就在城外,磨刀霍霍,若得不到大圩的支援,金莱国恐怕在顷刻间便会被胡烈族的铁骑踏平。
胡烈人素来以野蛮、暴力着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若是王国被他们占领,城中的妇孺老幼必将生灵涂炭,全无活路……
使臣在心中暗自权衡利弊,如今看来,大圩已然是拯救金莱国的唯一希望。
他咬了咬牙,试探地开口道:“请问顾将军,究竟有何要求,才肯派援兵帮助我们?只要是我国力所能及之事,必定全力以赴。”
顾云峥微微抬起眼皮,眼神冰冷地扫了使臣一眼,面无表情地轻吐二字:“每年。”
使臣的脸色微微一变,面露难色,犹豫了片刻后,极为难为情地说道:“将军有所不知,我国虽擅长经商,积累了一些财富,但每年提供万斤粮草和万两黄金,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毕竟我国国土狭小,资源有限,人口也不多,还望将军体谅……”
顾云峥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心中清楚金莱国的底细,知道他们绝不止这点家底。
于是,他依旧面色冰冷地说道:“五万。”
使臣听到这个数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的汗珠滚落下来,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绝望。
他没想到顾云峥竟如此了解金莱国的情况,这 五万的粮草和黄金,几乎是他们今年所能拿出的极限了……
但他又不敢贸然拒绝,只得站在原地,焦急地思索着应对之策,营帐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营帐内的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滴出水来,金莱国使臣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他的双手在袖中不自觉地紧握,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他深知顾云峥这是在故意为难,但形势逼人,他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使臣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但形势逼人,他咬了咬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道:“顾将军,这数目实在是让我国难以承受。
您看这样可否,我国愿意在贸易上给予大圩诸多便利,比如降低关税,开放更多的商路,并且每年供奉两万的粮草和黄金,这已经是我国的极限了。”
顾云峥双手抱胸,微微仰头,目光落在营帐的顶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道:“金莱国若真有诚意,除了两万的粮草和黄金,还要将你们国内的三座矿山的开采权交予大圩,为期十年。
这三座矿山的位置和产量,我想你心中应该清楚,这对你们来说并非难事。”
使臣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那三座矿山乃是金莱国的重要资源,一旦交出开采权,无疑是在割自己的肉。
但如今胡烈大军压境,他又怎敢轻易拒绝顾云峥的要求。他的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都几乎嵌入掌心,内心在痛苦地挣扎着。
营帐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江厉风站在一旁,目光冷峻地注视着使臣,手中紧握着腰间的刀柄,似乎在无声地警告着什么。
终于,使臣长叹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悲凉:“顾将军,您的要求实在是苛刻。
但事已至此,为了我国的百姓能够免受胡烈的屠戮,我愿拼死一试,向国王争取。”
说罢,他急忙带着侍从出了门。
江厉风试探地问道:“将军,他们会答应我们的要求吗?”
顾云峥面不改色地说道:“若他不想亡国,只能答应,去把协议拟好。”
不出所料,一个时辰后,使臣带着侍从急忙骑着马赶来。
他没了刚来时的得意,卑躬屈膝地说道:“将军,国王已经答应,您的要求,只是希望将军能够尽快出兵,解我国之危。”
顾云峥微微点头,示意江厉风拿出协议。
江厉风神色冷峻说道:“既然你答应了条件,我大圩也不会食言,只要签了此协议,我们即刻出兵。
但你需记住,若是日后金莱国敢有任何违约之举,休怪我大圩的铁骑无情。”
使臣连忙点头称是:“不敢,不敢。我国定会信守承诺,绝不敢有二心。”
江厉风接着开口道:“那便好。你且回去告知你们国王,准备好所需物资和矿山开采的相关事宜。
我们也会即刻调兵遣将,不过具体出兵的时间和部署,你无需过问。”
使臣恭敬地行了一礼,退出了营帐。
待使臣离去后,江厉风有些得意地说道:“将军高见,此次出兵。
一来避免了胡烈族吞并金莱后势力坐大,对我大圩边境造成更大的威胁。
二来,我们可借三座矿山为由,派人正大光明进入金莱,不仅确保我大圩利益,还能时时紧盯金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