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许至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外,宋娇娇顿觉自己周遭的空气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凝滞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天际。
入眼处,是一片铅灰色的厚重云层,它们密密麻麻地堆叠在一起,宛如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在了心头,正如此刻她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沉重心情。
宋娇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寒冷刺骨的空气顺着鼻腔长驱直入,一路抵达肺部。
瞬间,一股冰凉之感传遍全身,令她原本有些混沌的精神猛地为之一振。
她心里再清楚不过,玲珑草眼下已变得异常珍稀罕见。
而刚刚所得到的关于它的那一丝线索,对于此时深陷重重困境的她来说,不啻于黑暗中乍现的一缕微弱曙光。
无论如何,她都绝对不可能轻言放弃,因为这玲珑草极有可能成为破解她当前众多难题的关键之钥,是她在这条布满荆棘的人生道路上,无论怎样都必须全力以赴去奋力争取的希望之光。
然而,只要脑海里浮现出许至旬那张纯真无邪的面庞,宋娇娇的心中便会不由自主地涌起无尽的矛盾和深深的愧疚之情。
从心底来讲,她是发自肺腑地期望能够把这位无辜善良的少年牢牢守护在自己身后,使其远远避开眼前这充满凶险危机的可怕旋涡。
但残酷的命运却犹如一双看不见摸不着的巨大黑手,冷酷无情地将他硬生生地推入到了这惊涛骇浪般的险恶局势当中。
事已至此,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当下唯一可行之路便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即将接踵而至的重重挑战。
因为只有如此,她才有那么一丝可能在那杀机四伏的弑神阁中顺利斩获玲珑草;也唯有这般,她方能在这险象环生的险恶处境之中,竭尽全力守护好许至旬的安全。
想到这里,宋娇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转过身去,仿佛身上背负着千斤重担般,拖着那沉重到几乎迈不开步子的双脚,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里间走去。
终于,她走进了那个房间。
一进门,她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定在床榻之上。
她脚步轻缓地朝着床榻靠近,每一步都显得那么小心翼翼,生怕会惊起什么似的。
当她走到床边时,先是轻轻地伸出手摸了摸那略显粗糙的被褥,接着便缓缓地坐了下去,随后整个身子都慢慢躺倒在了床上。
她紧闭双眸,企图让自己那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和心灵能够获得哪怕只是短暂的休息时间。
然而,事与愿违,尽管她已经极力想要放空思绪,但脑海中的景象却如同一部不停放映的电影般,不断地闪烁着许至旬的面庞以及他们曾经共同经历过的点点滴滴。
那些回忆的画面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地向着她席卷而来,使得她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翻来覆去怎么也难以进入梦乡。
而此时此刻,在随风院中的木时那间静谧的屋子里,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阴霾紧紧包裹着,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和沉闷。
偶尔从屋内传出的几声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就好似一台破旧不堪的风箱正在幽深黑暗的角落里苟延残喘,听上去令人揪心不已。
每一阵剧烈的咳嗽,都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屋内原本就凝重无比的氛围中激起一圈圈涟漪,使得这压抑之感愈发沉重起来,好似要将整个空间内的空气都凝固成坚硬的冰块一般。
此时此刻的房间,已经完全没有了昔日那种如冰窖般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清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和担忧。
众人神情肃穆地紧紧围绕在四周,他们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全都聚焦在了那张简陋却承载着重病之人的床榻之上——那里躺着的正是木时。
木时那本应充满朝气与活力的面庞如今已变得如白纸一样惨白,毫无血色可言。
他那原本健壮的身躯也因疾病的折磨而变得异常孱弱,仿佛深秋里一片孤零零挂在枝头的枯黄树叶,似乎只要有一丝微风轻轻拂过,就能轻易地将其吹落地面。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是那么艰难,伴随着胸口极其微弱的上下起伏,让人看在眼里不禁感到揪心不已。
而他额头那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则宛如他与病魔展开殊死搏斗所留下的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见证着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之残酷。
一直守候在床边的无忧更是心急如焚,她那两道秀眉紧紧地锁在一起,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眼中流露出的尽是无法掩饰的忧虑与无可奈何,整个人在这略显局促的空间里不停地来回踱步,脚下的步伐显得有些凌乱无章。
时不时地,他还会轻轻地摇一摇头,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那副模样,仿佛是在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向周围人倾诉着自己内心深处犹如烈火灼烧般的焦灼之情。
就在这时,众人只见木时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缓缓地抬起了那只仿若被千斤重担压住的手臂。
他的动作是如此迟缓且吃力,以至于每移动一寸都能清晰地看到肌肉的颤抖。
终于,当那只手抬到嘴边时,他用它虚弱地掩住了口鼻。
紧接着,一阵又一阵轻微但却持续不断的咳嗽声便从他的指缝之间断断续续地溢了出来:“咳咳……”
这一声声咳嗽虽然并不响亮,但在这间安静得几乎能听到针落地声音的屋子里却显得格外突兀和刺耳。
它们就像是一记记重锤,毫不留情地一下下地狠狠敲击在在场每个人的心间,让大家的心也随着这阵咳嗽声一同颤抖起来。
一旁的木光,此时满脸怒容,双眼瞪得浑圆,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一般,两道浓密的眉毛紧紧皱起,宛如两把倒插在额头上的利剑,散发出阵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