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
魏杨刚要掏手机叫救护车,余光瞥见纪念半点不意外的表情。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
纪念该不会早就知道这老头是谁了吧,怪不得刚才逗老头玩的那么开心。
按照他家小天才的智商,很有可能啊,而且刚才老头进来,纪念脸上没有半点惊讶。
“不用叫救护车!”
陈老太太十分熟练的制止住几个年轻人要打电话的动作,蹲下身爬陈老爷子耳边:“陈花花让人炖了。”
老头一个鲤鱼打挺。
看的纪念都害怕他虾线断了。
“花花,我的花花。”
想到没找到的母鸡,陈老爷子那叫一个痛心疾首。
“放心吧,鸡找回来了,是念念抓到了给我们送回来了,这孩子真能干。”
陈老太太扭头看了一眼纪念,忍不住摸了摸小孩的头顶。
纪念冲她笑笑。
看见小女孩灿烂的笑容,目光触及她那头小卷毛,陈老爷子终于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事儿,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心心的孩子不是……”
想到女儿是因为什么死的,老爷子的目光从纪念身上别开。
当初试管的事儿他就不该同意,若是没有怀孕,她女儿怎么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陈默。”
他坐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没用人搀扶,站起身看向面前的陈默。
父子俩对视一眼,近距离看清彼此如今的模样时,皆愣了一下。
一个在感慨怎么憔悴成这样了,一个心想他真的老了。
然后极有默契的想起了多年前,陈玥泠去世不久的那个雨天。
“先坐下吧。”
陈默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回到了原处,扭头看了一眼纪念,本来想将她叫到自己身边,结果陈老太太一直半抱着孩子,一副不舍得撒手的模样,便没有出声。
陈老爷子垂着眼坐到自己平时最喜欢的那张八仙椅上。
没往纪念那儿看半眼。
陈默把刚才跟陈老太太说过的话又讲了一遍。
期间,纪念察觉到了陈老爷子似乎对自己不算喜欢。
不过她也没太在意,余光瞥见再听一遍这个话题的老太太眼圈红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背部。
心想着不知道纪霆舟送什么礼物给她,刚才她都说不要厕所用品了。
她这边在想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儿,那头的陈默语言简洁的讲明了纪念的身世。
听到双胞胎,陈老爷子身子一震。
心心果然没听他的话,要了两个。
毕竟是试管,生几个自己是能决定的,最初陈老爷子就跟她说生一个就行了,两个万一一碗水端不平,霍霍孩子。
陈默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在他身上的关心跟爱太少了,导致这孩子叛逆到高中没毕业就去鬼混搞什么乐队。
谁知陈玥泠面上答应的好好的,背地里却还是要了两个。
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他已经训斥不了自己心爱的孩子了。
听完后,陈老爷子沉默了老长时间。
最后开口第一句话是:“她姓纪,她爸爸是纪霆舟?”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体明显抖了一下,声音都带着些应激,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
陈老爷子不知道陈默对纪家的误会,听到纪这个字,这么大反应纯粹是他当年做生意的时候对纪家有心理阴影。
“对,外界传言不可信,至少纪霆舟对纪念,还算不错。”
到底纪念在,陈默一句话都没吐槽。
毕竟小孩不喜欢有人说她爹坏话。
即便有陈默的解释,陈老爷子也冷哼道:“那又怎么样。”
“纪家没一个好东西,那个纪霆舟更是纪家内斗里养出来的蛊,怙恶不悛、心狠手辣,跟畜生没什么区别!!跟这种人扯上关系,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话还没等说完。
‘砰’一声。
杯底搁置到桌面上的声音响起,明明不大,但莫名的,屋中所有人都听到了。
纪念将陈老太太给她盛的解暑的红豆沙小圆子给放到桌上。
没什么表情的看向陈默:“舅舅,我想回去了。”
陈老太太反应过来,瞪着陈老爷子:“孩子还在这儿呢,你说这些是要干什么!!”
陈老爷子被训斥,或许也自觉失言,低下了头,也不知道他以前是怎么做生意的,非要嘴硬的嘀咕一句:“我又没说错。”
语气又臭又硬的。
“念念,时间太晚了,在这里住一晚上吧。”
陈老太太眼睁睁的看着纪念从自己身边走掉。
不过,小孩显然没有迁怒的意思,态度依旧的冲着老太太勾了勾唇角:“外婆,我下次再来看你哦。”
小孩子稚嫩的声线,话中的意思却很强硬。
说走就走。
陈默在心里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对面这么多年性格竟然一点没变的陈老爷子,站起身带着纪念走了。
他觉得走了也挺好,就当孝顺了。
没看魏杨的表情都变了。
以陈默对这一家子的了解,从小在混乱的鎏星街长大的魏杨,可没有尊老的意识。
只要他想打,才不管对方到底是什么性别、年纪。
陈老太太急忙的站起身跟了过来,路过在那儿坐着一动不动的陈老爷子时,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这张嘴啊……”
“念念,下次来跟外婆说一声,外婆给你做好吃的。”
都没跟纪念好好说话的陈老太太不舍的看着跟在陈默身边的小女孩。
纪念冲她摆了摆手,说好。
两人还没等下一半台阶,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陈默想跟纪念说话的动作一顿,扭头看过去。
就见陈老太太跑了过来,怀里抱着什么东西,看上去像刚才回屋拿的。
陈默主动停下脚步,猝不及防被追上来的老太太塞了一大包东西。
“你这孩子怎么瘦成这样。”
“这是我自己蒸的馒头还有发糕,还有腌的酸菜,吃不完分一点给小一小二我听你爸说那两孩子现在跟着你。”
“还有这个,别看是虫子肉可香了,回去炸着吃。”
眼见陈默没手拿了,纪念主动伸手接过外婆递来的塑料袋子。
里面装着一大袋挤在一起黑乎乎的虫子,是纪念之前让给陈老爷子的知了猴。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她手里。
“……我知道了。”
陈默动动唇,半晌才吐出这一句。
“下次还来吗。”
陈老太太似乎憋了很久,终于将这句话说了出来,眼神小心翼翼的。
“来的,纪念也说会来。”
得到肯定的答案,她明显松了口气。
“你知道你爸这个人,他就是嘴贱,脾气臭的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
“那年把你赶出去后,他自己也难受,还把陈建国赶出去陪着你,怕你摔着。”
陈默总算知道当时拱自己的老黄牛是怎么回事儿了。
“念念,外婆这里也是你家,不用理会你外公,他说话不好听,你下次来跟外婆说一声,外婆提前把他赶出去。”
纪念失笑。
陈老太太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眼神怀念又有些欣喜。
这是她女儿拼命生下的孩子,体内流着她的血。
在陈老太太的目送下,陈默牵着纪念在夜色中离开了豫都村。
看着车里那些来自陈老太太的东西。
陈默在想。
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讨厌油烟味道的人,怎么就会做馒头跟发糕了呢。
其实真相很简单。
人痛苦的时候,为了不被压倒,只能找点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也俗称——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