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好孩子，不要怕，母亲来了
楚烟和老夫人走到近前，一眼就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谢兰舟。
母子二人四目相对，楚烟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谢兰舟却差点委屈的哭出来。
楚烟对他笑了笑：“好孩子，不要怕，母亲来了。”
谢兰舟嘴一瘪，眼里泛起了泪光，像是在说，你怎么才来呀？
老夫人看到他狼狈又可怜的样子，疼得心都揪起来，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兰舟”，眼泪便滚滚落下。
她径直往谢兰舟跟前走去，甚至忘了给皇帝行礼。
“母亲冷静。”楚烟拉住她，和她一起跪在地上对銮驾上的皇帝大礼参拜。
“臣妇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夫人嘴上喊着，心里却“呸”了一声。
昏君，黑白不分，忠奸不辨，把她孙子当成杀人犯捆起来，她还要祝他万岁万万岁。
像他这样的昏君，活一万岁有什么用？
皇帝没有立刻叫两人起来，端着帝王的威严厉声喝问：“你们婆媳二人都是朝廷赐封的诰命，理应谦和恭谨，顾全大局，做天下女子的表率，怎么竟学那市井泼妇，聚众闹事，口出狂言，不敬天子，把午门当成菜市场，弄得乌烟瘴气，你们该当何罪？”
皇帝发怒，周围人全都垂首而立，大气都不敢喘。
午门外的民众们也都安静下来，没有人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唯有楚烟无惧无畏，不卑不亢，跪直了身子大声道：“回皇上的话，臣妇没有聚众闹事，这些民众是自发前来的，臣妇也没有不敬天子，恰恰是为了陛下的一世英名着想，才请陛下禀公断案，以正天下视听。”
“呵！”
皇帝发出一声冷笑：“好个伶牙俐齿的女子，不好生在后宅相夫教子，竟关心起朕的一世英名来了。”
楚烟像是听不懂他的讽刺，反倒抹起了眼泪：“陛下明鉴，臣妇也想在家相夫教子，奈何臣妇的夫君远赴江南赈灾，生死难料，臣妇的儿子成了杀人犯，卖国贼，陛下觉得，这种情况下，臣妇的心得有多大，才能安心地待在后宅？”
“……”
皇帝噎了一下，心说相夫教子就是个比方，她可真会借题发挥，一下子就引申到她夫君和儿子身上来了。
她说这话，是在含沙射影地说自己这个皇帝做的不够格吗？
一面叫她夫君去赈灾，一面对她儿子痛下杀手。
可是，她儿子杀了太子，难道不该死吗？
皇帝阴沉着脸，厉声道：“朕堂堂一国之君，不屑于你一个妇道人家逞口舌之能，若非念在锦绣侯远赴江南救济灾民的份上，朕早就让人砍了你儿子的脑袋。
现在，你煽动民众逼朕公开审案，朕也同样是看在锦绣侯的面子上才纵容你胡闹。
朕丑话说到前头，既然是你要求的公开审理，就不可能再有任何徇私情的余地。
倘若案子审下来，你儿子确实是杀害太子的凶手，锦绣侯便是立下不世之功，朕也要诛你谢氏满门以正国法！”
说罢，目光灼灼看向楚烟：“谢夫人，朕最后问你一次，如此后果，你可愿承担？”
一时间，所有人都向楚烟看过来，等着看她如何回答。
谢兰舟杀害太子，几乎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很多人都不明白，楚烟这样坚持到底有什么意义？
在他们看来，这样激怒皇帝，对锦绣侯府没有半点好处，后果只会更加严重。
比如皇帝原本只打算诛谢氏三族，被她这么一搅合，直接改成诛九族。
何苦来着？
楚烟却是半分没有动摇，众目睽睽之下，她转头向谢兰舟看了一眼，郑重道：“臣妇相信我儿兰舟是清白的，恳请陛下查明真相，臣妇愿为此承担一切后果！”
谢兰舟的目光与她隔空相接，胸中似有热血奔涌。
他自己都不知道，楚烟为什么会这么信任他，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她总是无条件地站在他这边，相信他，支持他，包容他。
这次也是一样，她明知他要做的事风险巨大，却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与他并肩作战。
她明明是一个娇小柔弱的女子，身体里却蕴藏着无比强大的力量，他从来没见她在什么事情上退缩过。
她若生为男儿，肯定是个有勇有谋，一往无前的大将军。
和谢经年一样。
说不定两个人还能成为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因为他们两个真的很契合。
谢兰舟小小的酸了一下，冲着楚烟委屈哭喊：“母亲救我，我没有杀太子殿下，我是被五皇子诬陷的！”
他声音很大，在这寂静的夜里，能让午门内外的人全都听见。
皇帝在他旁边，耳朵都要被他震聋了。
民众们骚动起来。
“听见没，谢世子说了，他没有杀太子，他是被五皇子诬陷的。”
“废话，你杀了人也会这样说，只有傻子才会自己承认。”
“随你怎么说，我相信他，虎父无犬子，锦绣侯那样的大英雄，断不会教出叛国的儿子。”
“那你就等着打脸吧，五皇子抓到他的时候，他身上还背着太子的人头呢！”
“就是，人头总不能造假吧！”
民众们议论的时候，五皇子已经让人拿来了太子的头颅，亲自提到楚烟面前。
“你儿子说本王诬陷他，这是本王在抓到他时，从他身上缴获的太子的头颅，夫人可有胆量打开看看？”
其实当时这头颅是那个赫连颂拓交给他的，他为了坐实谢兰舟的罪名，便说是从谢兰舟身上缴获的。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谢兰舟也没办法自证清白，他说的话没有任何人会相信。
楚烟的视线落在那被鲜血染红，散发着腥臭味的白布包上。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瞪大眼睛看着她。
如此血腥的东西，即便是男人，也没几个敢直接打开看，更不要说她一介女流。
就连皇帝都下意识转开了眼。
尽管里面包着的是他儿子的头颅，他也不敢看。
先前五皇子在宫里拿给他看的时候，他只粗略地看了一眼，确认是太子之后便挪开了视线。
他这做皇帝做亲爹的都不敢看，锦绣侯夫人怎么可能敢看？
一片死寂中，楚烟大声道：“看就看！就算我胆子小，为了我儿兰舟的清白，我也要仔细查看。”
说着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从五皇子手里接过了那个布包。
“烟儿……”老夫人颤着声叫她，“你……你当心些……”
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见不得这样血腥的场面，闻到那刺鼻的味道，就忍不住变了脸色。
“母亲莫怕，您转过头去，不要看。”
楚烟背对着她，挡住她的视线，对五皇子道：“劳烦殿下让人给我照个亮。”
五皇子没想到她真敢看，像看怪物一样盯着她看了两眼，向招手叫人拿火把过来。
两名侍卫打着火把走过来。
跳跃的火光中，楚烟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布包，举到眼前仔细观看。
午门内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
就在众人快要被自己憋死的时候，楚烟突然大叫一声：“这不是太子殿下，这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