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没有走繁华的大路,而是专捡偏僻的小路走。
现在情况不明,也不知道马东一夜未归,到底遭遇了什么事儿。
还有,许哥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柳青青不见了,许哥极大可能联系上了殷副局,这个时候城里说不定都在搜查呢!
万一自己跟他们撞上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苏静没打算坐汽车或者火车。她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茜茜,一路小心谨慎,不久,就出了昆城。
一大一小两个人顺着公路朝前走,苏静一边走,一边盼着路上能出现个汽车,或者最不济有个拖拉机也行,总比自己步行要强。
苏静因为一大早发现马东没有回来,心绪有些乱,给父母汇了钱之后就想赶紧离开昆城,所以并没有吃早饭。
而茜茜,自打昨天放学后到现在,一直都饿着肚子,再加上她只是个五岁的孩子,经历了昨夜的恐惧,饥饿,哪儿还能走的动路?
慢慢的,两个人都是疲惫不堪,望望公路两边,连个人影也没看到,更别说车了。
走一阵,歇一阵,终于,苏静看到了一个村子,此时已经是下午两三点了。
苏静对孩子说道:“茜茜,再快点儿,前面就有吃的。”
茜茜走不动,抽抽搭搭地小声哭着。苏静有些不耐烦,就不应该把这孩子带上,让她陪着她妈一起多好,现在多了一个累赘。
见茜茜走不动,苏静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公路边的草丛里。她现在也是筋疲力尽,浑身没力气。
她穿的是双高跟鞋,一双脚现在都磨出了血泡。坐在草丛里,她脱下鞋子,看着那些血泡,疼的龇牙咧嘴。
这时,突然一阵“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由远及近,苏静抬起头,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骑着一个二八大杠就过来了。
她顾不得脚疼,跳起来朝着男人喊道:“哎,大哥大哥,帮帮忙!”
男人一个急刹车,一只脚擦着地,停下了自行车,大着嗓门问道:“你叫我?”
苏静满脸哀愁地说道:“大哥,我娘儿两个家里遭了难,逃了出来,走到这里,实在走不动了!望大哥能够帮帮我们,我们娘两个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吃饭……”
男人挠了挠头,又看了看眼前这两人:女人虽然风尘仆仆,但难掩秀色,孩子小脸脏兮兮的,眼睛都哭肿了,唉,看着是一对可怜人啊。
男人动了恻隐之心,一挥手说道:“大妹子若是不嫌弃,去我家吧。”
说着,朝前一指山坳里的那个村子:“我家就在前面村子,很近的。”
苏静忙感谢道:“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男人支好自行车,一把将茜茜抱坐在横梁上,然后自己跨上了自行车,说道:“来,妹子,你坐后面!”
苏静激动地“哎”了一声,拎着皮箱坐在了自行车后座上。
“大妹子,我怎么听你口音不是我们本地人啊。”男人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问道。
苏静道:“我是金沙人,家中遭遇变故,丈夫死了,我和我女儿不堪忍受婆家人的欺凌,便想着带孩子出来独自谋生,谁知道刚到昆城,就被几个流氓盯上了,抢了我身上唯一的两百块钱……”
苏静的声音哽咽了,男人叹了一口气,说道:“一个女人,又带着孩子,出个门多不容易啊!这些个天杀的,总有些不学好的。”
苏静继续说道:“我和女儿在街上流浪了两天,昨夜里,又遇到一伙人,见我长的还行,非要……非要……”
苏静哭出了声。
要说演戏,估计她要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谎话张嘴就来,故事信手拈来。没学表演,真是可惜了她这天赋!
男人听得唏嘘不已,说道:“大妹子,你先在我家住下,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娘儿俩的。我家人口简单,就我和我那瞎眼老娘。”
两人一路聊着,就进了村子。
这是个偏僻的小村落。依山傍水,环境倒是挺好。村子不大,苏静打眼看了看,也就十来户人家。
“大哥,那就麻烦你了,以后如若有机会,小妹我一定报答你!”苏静说道。
“嗐,出门在外,谁没有个困难?什么报不报答的。”
“哟,满堂,这是来亲戚了?”一进村子,就有人跟男人打招呼。
“嗯,是啊,三婶子,你出去呢?”男人回了一声。
男人的家在村子最后面,紧挨着山脚下。
一到门口,男人就高声喊道:“娘,我回来了!”
屋里摸摸索索出来一个老妇人,拄着拐杖,看样子有六七十岁。
苏静朝老妇看了一眼,只见她两只眼睛微闭,不时向上翻着眼白,果然是个瞎子!
“满堂啊,你回来了?你姑怎么说啊?”老妇人一只手拄着拐,另一只手扶着门,摸索着往外走。
“娘,这个待会儿再说,家里来客人了。”叫满堂的男人说道。
苏静忙叫了一声:“大娘,你好!”
老太太听出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问儿子:“满堂啊,这是谁啊?怎么听着声儿有些生呢?”
满堂憨厚地笑了笑说道:“娘,在路上碰到的,来的是娘儿俩个,遭难的,我看怪可怜的,就领回来了!”
老太太一听,手虚空抓了几下,似乎想抓住谁。苏静忙过去,用手扶着老太太,说道:“大娘,我不吃闲饭,我帮你干活,你就收留我一些时日吧。”
老太太握住苏静的手,说道:“姑娘,你就在我家住下,只要有我们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满堂见自己老娘和苏静聊的热乎,支好自行车,把茜茜从车上抱下来,转身进了厨房。
苏静把老太太安置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大娘,我可能要打扰你一段时间,实在没办法,我们娘儿两个是个苦命人……”
苏静的眼泪说来就来,说着说着声音都变了调。
“姑娘,能跟我说说你娘儿俩是怎么到我们这儿来的吗?”
苏静又开始了编故事的表演:“大娘,我叫方佳佳……我是个苦命的女人,我那男人结婚前对我百依百顺,结婚后才知道,他爱喝酒,嗜酒如命,喝醉酒就打我,还常常逼我拿钱买酒,不给就打。
我那婆婆见我生了个丫头,本就不喜欢我,所以他儿子打我,她不但不阻拦,还在一边拱火。前阵子,他夜里在别人家喝醉了,回来的路上掉进了河里……
丈夫死了后,我婆婆和我小叔子联合一起对付我,让我把女儿留下,把我撵了出来。
我不舍得丢下孩子,趁着夜晚就带着孩子跑了。我也不知道往哪儿去,就想着离得越远越好,就到了昆城。刚下车就碰见一伙儿流氓,要……要……”
苏静泣不成声,哭得不能自已。她是真伤心,不是假的,不过不是因为故事编的惨,而是因为马东。
马东昨夜出去,一夜未归,肯定是凶多吉少了,想着以后自己家也回不了,又不知道去哪儿,一时悲从中来。
她在满堂家给瞎眼老太太编故事,却不知在这个早上,她的东哥,她崇拜的英雄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