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这么久,沈即安第一次听到枪响,更何况是在这么空旷的地方,那枪声更甚,她脚软了也很正常。
作为本场挟持事件的主角之一,沈即安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是惹人注目,在她脚软倒地的瞬间,便感到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在她的身上,她低下头,感觉怪丢人。
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双漆黑的发亮的皮鞋,再往上,是一双被笔挺西装裤包裹住的修长的腿。
她看见那人缓缓蹲下,登时,一张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翘着那张脸有一秒的愣神,紧接着蝴蝶般的睫毛轻颤了两下,眸光潋滟,里面有一闪一闪的星星。
她微微张开口想要说话,却发现喉咙像被哽住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还能走吗?”
最后,到底是男人先开了口。
他的声音像很轻的羽毛随着风落到了沈即安的心上,在她的心湖里泛起了点点涟漪。
她微微点了点头,一只手撑着冰凉的瓷砖想要站起来。
挣扎了半晌,她最终没有成功。
沈即安其实有想过很多种重逢的场景。有她去接机时候的场面,她一步一步走向他,然后伸出手跟他说“好久不见”。
也有她走出校门,陆致南穿着白衬衫如以前那般冷淡的朝她挥挥手,然后她直接冲上去喊他的名字,听他有些嫌弃的说那句“没大没小。”
那些场景经常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可是她没有想到,等到真的重逢的这天,居然是她被劫持住,他拿钱救下了她。
此刻,感受着头顶灼灼的目光,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感觉自己好狼狈。
她忽然闻到一股冷冽的气息,回过神时,她已经被陆致南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腾空感让她有片刻的失重感,她的双臂下意识的搂住了陆致南的脖子,在感受到男人身躯一滞后,她猛地缩回手。
“抱歉。”
她下意识的开口,声音像砂纸般粗砺,在喧嚣的人群中,那声音很快被冲散,像不曾开口。
陆致南垂眸,眼里似有万千星河,只匆匆扫她她一眼,便足以叫她心意阑珊。
“没事。”
他的嗓音像深林里的清泉般带着股冷意,尾音透着股轻柔。
于是沈即安的手又搭到了他的脖间,隔着衣料,能触到他身上的薄薄的体温,沈即安有些紧张的蜷了蜷手指。
或许是感觉到女孩的不自在,陆致南主动收紧手臂,放低了声音,“可以抓紧。”
“哦……”沈即安有一种被人看破心思的感觉。
陆致南的臂弯很稳,一路上,她都没有感觉到什么颠簸,到了机场VIp的休息室,她被轻轻放到沙发上。
离开了那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那股淡淡的冷香也消失了。
休息室内除了陆致南,还有一个男人。
“你好沈小姐,我是陆总的助理,我叫林绎。”
林绎主动介绍着自己。
“你好你好。”
经历过刚刚的事情,跟陆致南共处一室的时候,她显得有些不自然。
陆致南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眼神始终淡淡,片刻之后,他有些犹豫的开口,“你……”
眼前的沈即安始终低着头,藏在阴影下的五官看不出情绪,看起来脆弱又带着些可怜,陆致南微愣了一下,适时的闭嘴。
继而话锋一转。
“吃饭了么?”
“还没。”
她本来是打算到飞机上吃飞机餐的,谁知道在登机室等着的时候会发生这种事。
她眼眸又黯淡起来,
“林绎,去买点吃的。”陆致南吩咐着。
“好的,总裁。”
等林绎走后,空气变得莫名的寂静。
还是沈即安率先打破沉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天前。”
陆致南的声音低沉醇厚,像酿了许久的刚开过封的桂花酒酿,让人回味。
“哦……”沈即安点点头,随即,她抬头扯了扯嘴角,还是说出了那句一直酝酿在她脑海里的话,“好久不见。”
男人的神情里没有久别重逢后的震撼,他看着女孩的眼神里是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深长,随后,他缓缓吐出一句,“不久。”
才三天而已。
沈即安的话被噎在喉咙里,她轻轻呲了呲嘴,心想陆致南的嘴果然还是跟四年前一样毒舌,不说话的时候像个不苟言笑的冰块。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于是刚刚有些回温的气氛又骤然冷了下来。
“沈即安。”陆致南声音低沉且缓慢的说出她的名字。
“嗯?”沈即安条件反射般抬起头。
下一秒,她看见陆致南缓缓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一张一张在她面前摆开。
桌上摆开的不多不少,刚好五百块。
沈即安盯着那五张鲜艳的纸币,像被雷击中了一样,双眼瞪的溜圆的,一张嘴微微张开,震惊的说不出话。
然后,她感受到了从男人身上散发出来无形的压迫感。
“救我的人,是你?”
沈即安感觉自己最近真的可以去买张彩票。
“是我。”男人声音冷若寒霜。
沈即安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她认命般的闭上眼睛。
难怪,刚刚她说好久不见的时候他一副看穿了一切的样子,原来那天晚上的大佬就是他!
从上次到现在,只隔了短短三天,难怪他说不久。短短几分钟,她感觉她的天彻底塌了!
“咚咚咚——”
门被敲响,林绎提着买好的食物走了进来,一进门,他就感觉屋内的气温有些低,是他的错觉吗?
“先吃饭。”
陆致南将食物递给她,只是看向她的眼神里还透着审视。
此刻,沈即安真是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如鲠在喉、如芒刺背、如坐针毡。
她真的觉得自己不是一般的点背,她居然让陆致南看到了她那副衣衫不整,醉意盎然的死样子,还在留宿了一晚以后给他留钱。
她是不是有病?
为了延缓被盘问的时间,沈即安真正做到了一口饭嚼三十下,吃的要多慢就有多慢。
陆致南一眼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也不催她,任凭她慢慢悠悠的吃着,眼睛幽深的看向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景,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着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