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妈妈那个小箱子里看着足有二百两银子她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才多少?二百两银子不吃不喝起码要攒上十年。”
酿酿平时不大爱说话,此话匣子打开有些收不住了,“夫人一盒胭脂就要二两金,可知人牙子从贫家买一个小女孩儿也不过二两白银。不是人命轻贱,是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命轻贱。”
谢莞泠听的脸色一沉,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绛绛打了水来,正好听见酿酿最后一句话,忙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身后的小丫鬟,伸手去扯酿酿,“大早上的,你同夫人说什么!快出去看看厨房里的鱼糕好了没有,世子爷回来等着吃呢。”
酿酿察觉失言,赶紧跪下认错讨饶,“奴婢该死,奴婢一时失言,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还请夫人责罚。”
“不打紧,你先出去吧。”
“是,谢夫人。”
酿酿磕了头,垂着脑袋出去了。
谢莞泠看着手里嫣红喷香的胭脂,却是再没有打扮的心思了,干脆只往脸上扫了层粉,简单收拾一下就出门去了。
***
碧妈妈死了,裴母大发雷霆,把曲氏和林氏骂了一通,“两天时间过去,你们竟是一无所获。今早碧妈妈投缳,来了个死无对证。再要往下查可就难了。”
且已经过了小年,日子都到大年关了,裴母要是一直揪着这事儿不放,难免会引起非议。也不得不说这幕后策划之人会挑时间,卡在这个关口,就算她们心里明白不是碧妈妈所为又如何?
过年前出了这种事,外头已经起了流言,若再被御史参一本侯府治家不严,家风不正,事情可就大了。
曲氏和林氏被训的不敢说话。
裴母揉着额角,有些气不顺。事已至此在追查下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行了,你们都先回去吧,年底忙,别在这事上绊住了。”
“是,娘,儿媳先退下了。”
曲氏和林氏两个行了礼退出了正堂,裴母又叫来丫鬟,让她去把谢莞泠叫过来。
谢莞泠正在账房核对账本,裴母房里的丹蔻倚着门边叫了声“四奶奶”,谢莞泠抬头认出她来,笑着招手让她进来。“这会子你不在祖母房里伺候,怎么出来了?”
丹蔻笑道:“四奶奶还在忙呢,老夫人让奴婢走一趟,请您过去,说是有话要跟您交代。”
谢莞泠合上账本,将手里的笔放下,答:“烦你跑这一趟。先回去告诉祖母,我这里正好忙完了,立刻就来。”
丹蔻“哎”了一声,“那奴婢先过去了。”
谢莞泠点了点头,丹蔻一走,她将手里头剩下的事情分派下去,便起身去了裴母处。
“见过祖母。”
座上的裴母正持着琉璃镜看佛经,见谢莞泠一来就放下了,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碧妈妈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心里是什么想法?”
谢莞泠只道:“既然她已经认罪,这件事便算了吧。”
“这孩子,我叫你来可不是同你说这些的。”裴母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管家这么久,我就不信你没察出什么苗头来。”
“修缮祠堂是何等大事,碧妈妈一个奴仆哪有这种本事。”
裴母说起这事儿就闹心的很,她歪在迎枕上,长叹了一口气,“你那个大伯母你也看见了,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嫁进来这么多年,没那个媳妇压的住她的。你婆母性子软,你三婶性子倒是要强可是手段和心眼实在差劲,你四婶么……嗐,不提也罢。”
“家里的大权一直叫她把持着,这些年作了多少风浪,我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且过去了。皎皎你嫁进门不过半月就接了中馈之权,你大伯母心里自然不高兴。你还一上来就把你大伯母的心腹给除了个干净,她这口气怎么咽的下去?”
谢莞泠抬头,一双眼睛看着裴母,满是探究,“祖母的意思是,那日的事是大伯母指使?”
裴母淡淡看了谢莞泠一眼,低下头去啜茶。“孩子,你少在老身面前装傻了,你这般聪明,怎会看不出来?”
谢莞泠闻言,有些尴尬的别开脸。
裴母又道,“我叫你来,又不是给你大伯母说情来的,咱们这个家也该有个压着她的人了。”
老夫人说完这话,心里的小九九活泛起来。谢莞泠见状,也不装了,俯身在裴母耳边说了几句,裴母抬头,眼里都是赞许,伸出手来虚空点了点,“老身就知道,你是个鬼机灵。”
谢莞泠回屋已是中午,饭菜早已备好,裴云淮正坐在桌前等她一起吃饭。
“路上冷,下回记得揣个汤婆子。”裴云川拉着她坐下,给她盛了汤,加了一块鸡汁菜心递到她碗里。
谢莞泠吃了菜,裴云川又要给她夹的时候,谢莞泠止住了他,“方才在祖母那里吃了不少,这会儿吃不下别的了。”
裴云川笑盈盈的应好,“那就喝点汤。”
他将碗推给谢莞泠,趁谢莞泠埋头喝汤时,垂眸道:“陛下今早下令,把平阳侯一干人等从天牢放了出来,每人只罚了俸禄半年。”
谢莞泠一顿,汤也不喝了。“你同我说这个做什么?”
裴云川不想瞒她,便把上次无意中看到她给谢太傅写信的事情告诉了谢莞泠,末了,又有些抱歉,“看了你的信是我不对。”
谢莞泠何尝不知那日的事情,未必裴云川还跟她闹了一晚上脾气,她不由得失笑。老男人在这方面怎么还跟毛头小子一样,真幼稚。
看谢莞泠半天不说话,裴云川还以为她生自己的气了,赶紧解释,“我并非故意。”
“我知。”
谢莞泠歪头,冲他眨眼睛,揶揄道:“为了这事儿,你还跟我生了一晚上的气呢。第二天还得我去哄你。”
裴云川的脸本就黑,这会儿脸上颜色更多了。
屋里没留丫鬟伺候,谢莞泠胆子也大了起来,伸手去捏他的手臂,“小肚鸡肠的老男人,我说厨房的醋怎么都没了呢,原来都叫你给包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