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只手遮天
刘县令被突如其来的贬官打乱了阵脚。
那日王知府走后没几天,他的县令之位便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给顶替了。
看着白纸黑字的调令他苦笑不已,原本他今年任期就该满了,按理说他在南怀镇做出了这么大的功绩,应当顺利的往上走。
可看着调令上明晃晃的城门守卫这四个大字,他长叹一声气。
以前他便怀疑自己上面肯定有人尸位素餐,没想到居然是知府大人。
天高皇帝远,整个青州几乎都是他说了算,何况像他这样小小的县令调动,不需要惊动上面的人。
自己上次是不是该同意知府的话,将城门打开?
可是思前想后,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他不能弃整个南怀镇百姓的生命不顾,即便再来一次,即便知道会丢掉这个乌纱帽,他还是会有选择同样的做法!
他忽然想到之前自己上交的文书,里面都是关于土豆、曲辕犁、水车,还有蝗灾治理等等重要的农事汇报。
里面随便哪一项都够他升官发财了,不过自己也写得很清楚,这一切都是沈娘子的功劳。
他连着上交的两次文书到现在都没有回馈,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文书被截下来了!
其实刘县令猜的没错,这份‘述职报告’被王知府截下来了。
一直被他放在某个角落,都没打开过,不知道吃了多少灰。
至于那些土豆,王知府只当是一些粗鄙的山野之货,长得奇奇怪怪的,以前压根没见过。
整体脏兮兮的还沾着土,他甚至嫌脏了屋子,直接让手下给扔了出来。
他们将刘县令给贬了之后迫不及待的将自己人给安插上去了,甚至连交接的时间都不预留下来。
此时刘县令正赋闲在家,坐在院子里喝着茶。
自从做官以来,一直忙于政务,倒是很少有时间像今天这样坐下来静静地喝一杯茶。
“老爷,官身都不保了,你倒还沉得住气。”
刘夫人在旁边有些无奈道。
“我着急又有什么用呢?只是可怜了南怀镇的百姓了,安居乐业几十年了,如今换成他们的人来接手,怕是要真的乱起来了!”
其实从他递交的文书石沉大海之后,他便猜到了那劝人中断了这边同朝廷的联络途径。
而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身份低微,是没有资格直接向朝廷汇报的。
正常情况下都是直接向他的顶头上司青州知府汇报,再由知府大人层层上报。
现在他已经被那群人踢了下来,相信王知府会迫不及待的打开南怀镇城门。
到时候才是真正的水深火热的日子。
“唉,只是可惜沈娘子了,那么大的功劳说没有就没有了!”刘县令不住的叹着气。
刘夫人看着自家的夫君,都这个时候了还关心别人的功劳,不过他向来都是这个样子,自己也习惯了。
“老爷,如果新来的县令将大批次的难民放进城里来,到时候后果将不堪设想,大家说不定连门都不敢出了!”
之前一帮难民进来的时候,都已经将南怀镇给闹得鸡飞狗跳了,这一次不知道还会变成什么样。
“哎,夫人,都怪我不够有本事,忙活了大半生都没给你和芸儿留下点什么东西!”
刘县令一生为官清廉,挣的所有银子就只在此处置办了一处房产,身上几乎没剩下什么银两。
若是那些灾民真的被放了进来,他们甚至都没有地方躲。
别看他现在悠闲的喝了茶,实际上心里比谁都还着急,他自己倒无所谓,反正都已经一大把年纪了。
可怜了夫人和芸儿,跟着自己到现在都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刘夫人看出了他眼中的担忧,走过去回握住他的手。
“老爷你在说什么?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跟了你,你是我见过最好、最勇敢、最正直的人,你不畏强权,时时以百姓为先,南怀镇的百姓们提到刘县令谁不夸两句?
我此生以嫁你你为荣!我相信芸儿也会以你为骄傲的!”
刘县令听得出来夫人说的这些都是真心话,但越是这样他便越觉得自己对不住她们。
第一波难民放进来的时候,南怀镇的粮价便往上涨了一番,还好刘县令及时关了城门,并对私自涨价的奸商们严惩。
一系列行动下来,虽说粮价依旧比以前高了很多,但基本局势已经控制住了。
但这次刘县令被贬,他也知道原因,于是直接透露出将打开城门迎难民进门的消息,希望南怀镇的百姓们能提前做好准备。
但也正是这番消息的走漏,原本已经逐渐稳住的粮价,又再一次飞升。
整个南怀镇的百姓们疯狂囤米面粮油,因为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刘县令也将自己部分的银子都换成了粮食,估摸着够一家人支撑一段时间了。
可是光是囤粮食还不够,若是遇上明抢,他们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反抗。
眼下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只有听天由命了。
就在二人担忧之际,这段时间经常不见人的刘芸回来了。
只见她带着小厮大包小包的往家里扛东西,仔细一看竟然全都是粮食以及一些耐存储的蔬菜。
“爹娘,快来搭把手,马车上还有很多东西,赶紧帮忙都给搬下来!”
两口子见状也没时间伤春悲秋,赶紧去给女儿打下手。
忙活了好一阵子,一大家子终于将东西给搬完了。
“芸儿,你哪儿来得这么多东西啊?”
终于能够闲下来了,好久没这么大的运动量,刘县令和夫人都满头大汗。
“是我们提前囤的啊,眼下局势这么乱,我们将火锅店给关了。还好我们提前囤了这些东西,我和玉儿,还有嫣然、清玉便将这些东西都给分了!
说起来还要感谢言清呢,本来我们见生意好准备开分店的,她觉察出不对劲,让我们赶紧囤点东西,这不,光我就拿了这么多!”
可即便是这样,刘芸还是觉得不够,眼下自己爹被贬去城门守卫,那岂不是最危险的地方?
那群人只手遮天,就算他爹身为一方县令也无能为力。
听闻刘芸的话,刘县令深感自责,女儿小小年纪也学会了扛起这个家。
突然,刘县令起身走向了自己屋子,刘夫人和刘芸都一脸疑惑,没一会儿他又神情严肃的走了出来,手上还多了一个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