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柳如烟反驳,宋慈便翻动着手中的书对众人讲道。
“这是我和陆姑娘,无意中找到的家谱,里面详细记载了柳家的兴衰,我来给你们讲一个不同版本的故事吧。”
宋慈像一个讲书先生走到,人群中间开始讲解。
“一百年前,柳如烟的祖上,柳家,在这里建立了柳家庄,世代以丝绸为生,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庄子。
而山上那个破败的庄子,才是黑木庄,他的主人,并不是姓秦,而是姓赵,是世袭的爵爷,而赵家的母系一族却是来自苗疆的传人,懂得巫蛊之术。
这赵和柳家,世代联姻,可靖康之难爆发,此地离汴梁很近,这赵家自知逃不过金人的揉拧,便烧毁了处于前山赵家庄,并布置的所谓的厌胜术。
然后在这后山的柳家庄,布置奇门遁甲,来阻止金兵的突入。
因为赵家庄在前,柳家庄在后的天然的地理条件,要进入柳家庄必然要先破赵家庄的厌胜术,再破柳家庄奇门遁甲。
只是不知道,是赵家的厌胜术没学到家,还是金兵的数量太多,最终柳家和赵家都没逃过劫难。
大部分人都战死了,只留下了几个仆人和一个男婴。
靖康之难过后,这个男婴承袭了赵家的爵位,人称赵老爵爷,赵老爵爷和一个仆人的女儿,柳氏结成了夫妻,他们夫妻二人,没有离开此地,为了纪念先祖,还重新栽种了那赵家前院的情花树。
赵老爵爷的妻子柳氏,不愿意留在这破败的庄子里过这种苦日子,便离他而去,最后被一江南富商成婚,而直到这时,柳氏才发现自己怀上了赵老爵爷的孩子,但一切都不容许她再回头,后来富商发现了这一切,但考虑到名声又不能休妻,这女孩不被富商承认,只得跟随母亲姓柳,名为柳如烟。
而这柳如烟从小就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个富商爹不喜欢自己,总是对自己百般厌烦,对自己的娘也是很冷淡,整日只宠幸其他的几个妻子,她只当世上的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薄情之人。
直到一天她从她娘那里得知了真相,知道了自己的真正的父亲是赵老爵爷,柳氏死后,富商不想丑事外扬,便给了一笔钱,打发走了这便宜女儿。
柳如烟只有拿着钱,带着几个愿意跟随她的下人,回柳家庄寻找自己的爹,却怎么也找不见,机缘之下,又习得了一些祖上流传下来的秘术,便带着下人定居在了这原来的柳家庄中。
这柳如烟对他的亲生父亲,和后爹富商均是恨之入骨,认为她的亲生父亲抛妻弃子,认为她的后爹,无情无义。
便在脑海里构想了一个自己娘才是受害者的幻想,最后又将这个幻想,套在了自己身上,对自己进行催眠。
这催眠着催眠着,他就对自己编造的故事深信不疑,他要复仇,他要找她爹复仇,但是找不到,无奈之下只有去找那个富商复仇。
只是等再次找到那个富商的时候,他富商却已经老死了。只余下他的两个儿子,陆立鼎和陆展元。
而且这两人还不在嘉兴陆家庄,庄子里只剩下了陆展元的妻子何沅君。
但陆家庄守备甚严,这柳如烟虽是学了一点武艺,却不敢冒险硬闯,直到她遇到了在陆家庄外徘徊的武三通,便心生一计,才有了这后来绑架何沅君和武三通成婚的这一场闹剧。
后来见我们追查到此处,便又按照她脑海里的幻想给众人讲述自己的过去,还把屎盆子往武三通身上扣,为的就是让我们内部产生分裂,她自己就可以借机逃脱。”
宋慈分析完毕,转向看向柳如烟问道,“我说的,对也不对啊,柳如烟小姐。”
柳如烟听完宋慈的分析,满脸的不可思议,浑身颤抖的看着他。
“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都是那个老伯,告诉我的。”宋慈指了指,在墙角坐着的那个老伯,那老伯一直在专心聆听宋慈的推理。
看到这老伯的眼神,宋慈又继续说道。
“你也别怪他,他并没有出卖你,只是我见他最先解除了情蛊,便和他聊了几句。”宋慈话虽这么说,只是在坐的众人也知道,这些下人并未中情蛊,都是装的罢了。
郭芙也是气鼓鼓的叉着腰看着这些人,刚才自己对这些人的关心,显然是都喂了狗。
只见那老伯缓缓走到李莫愁面前,微微躬身一礼,神情恭敬而诚恳。
“这位道长,我家小姐,并不是那些十恶不赦之人,这一次可否饶过她?如果您能放过她,我们这些人,以后愿意每人每天做一件善事,来弥补小姐的过错。”
李莫愁闻听此言,内心不禁一动,她缓缓收起了手中的拂尘,她是最能体会那种始乱终弃的感受的,对这小姑娘的境遇其实颇为同情,本也没想杀了她。
只是之前碍于事情没弄清楚,不能让这小姑娘跑了,否则,作为陆家的二娘,何沅君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掳这事,他对陆展元没法交代。
然而,就在李莫愁准备松口之际,武敦儒愤愤不平地走上前来,剑指着柳如烟,声音中满是愤怒与不满。
“你家小姐做了错事,就想轻易饶过她?你在旁边也看到了,刚才就因为她的谎言,我兄弟差点弑父,我和我兄弟差点手足相残。若是就此放过她,那地牢里的那些被她残害的尸骨又该如何瞑目?”
武敦儒的话语像一把刀刺入众人的心。他手中长剑微微颤抖,愤怒和失望几乎压倒了他,而站在他身后的武修文,听到这些话,脸上满是懊悔,低头不语。
程英走上前一步,握住武修文的手,柔声安慰道:“修文,事情已过去,你也别太自责,当时你愤怒,情绪失控,是人之常情。可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明真相。”显然程英是知道,武修文对武三通的愤恨,更多的是来自,武三通对他们母子的不管不顾,还给他们一家惹来那么多的麻烦,甚至差点害死武三娘,只是这话,就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了。
武修文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程英,又看向武敦儒,低声道:“大哥说得对……我太冲动了,对不起……”他的声音里透着无力和愧疚。
老伯听到武敦儒的指责,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武家兄弟,那牢房中的尸骨,并非是小姐所害……那些尸骨,皆是当年攻入庄子的金人的遗骸。当时柳家庄主,为了从金人手中获取情报,不得不将这些金人抓到牢中严加拷问……这些,皆是旧事,与小姐无关。”
武敦儒听到这话,眉头紧锁,显然并不完全相信。他冷冷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伯无言以对,只能低垂头叹息。
就在此时,站在一旁的宋慈却悄声对郭芙说着什么。郭芙听后目光一闪,冷笑一声,手握长剑,猛地朝柳如烟攻去。
郭芙一招一式凌厉而迅速,越女剑法在她手中如游龙闪电,每一剑都直指要害。柳如烟尚未反应过来,那老伯却瞬间挥动手中拐杖,迎上了郭芙的攻势。他动作迅捷如风,拐杖和长剑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震得郭芙的手腕微微发麻。
郭芙后退一步,微微眯眼,剑锋一转,继续发起攻击。她的招式愈发凌厉,而老伯的拐杖招数却游刃有余,不见丝毫慌乱。双方的交手不过片刻,郭芙忽然停了下来,收剑而立,嘴角微扬,冷声道:“不错,这功夫倒是有些路数。”
老伯轻叹一声,收回拐杖,低声说道:“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
而这时,站在一旁的李莫愁突然目光一凝,冷冷说道:“这棍法……莫不是‘十八路齐眉棒’!老伯,你便是赵老爵爷?”
老伯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苦笑一声:“哎……果然瞒不过你们。这些年,我隐姓埋名,本以为可以躲过江湖的是非,却没想到今日还是被揭穿了。不错,我便是赵老爵爷。”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站在一旁的柳如烟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颤抖着走上前,声音哽咽:“你……你说什么?你是我爹?”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几分愤怒,还有几分深藏的期盼。
赵老爵爷看着柳如烟,眼中浮现出复杂的情感。他伸手扶住柳如烟的肩膀,轻声说道:“是我……对不起,烟儿。这些年,爹只是在远远地看着你,却从未真正尽到为人父的责任。”
柳如烟的泪水瞬间涌出,双手紧紧抓住赵老爵爷的衣袖,颤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丢下我和娘?”
赵老爵爷低下头,声音沙哑:“当年……爹有难言之隐……可是如今再说什么,都只是借口。我知道,我欠你们母女的,永远也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