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珠应下,与音云一同去了一旁的小热汤屋解乏。
见她们离去,阎无极沉默地看着紧合的房门,仿佛唇边还残留果香湿意。
她又看向山庄最高处的阁楼,眼中意味不明。倒是有些羡慕起萧挽婧来,能不择手段的将人禁锢在身边……
手中晶莹剔透的葡萄,已被掌心暖得温热,阎无极垂眸,暗自劝说自己,只是进去送个葡萄而已,应该算不上是下流之举。
于是便轻叩房门,“殿下。”
房内静谧了半晌,才传来一声微弱回声:“何事?”
阎无极不语,继续敲房门。
“进来吧。”萧芜华无奈道。
当人如愿踏进房中后,山水屏风却挡住了一片春色。“我见殿下爱吃葡萄,便送一些来。”
“放在那儿就好。”
屏风后的人又不说话了,萧芜华无声叹息,眼中闪过纠结之色,她的身子总是忍不住想要接近那人,但理智又告诉自己,如果太快遂了那人的愿……
母后曾告诫过自己,人的本性注定了不会珍惜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哪怕表现出来的情感有多么的真挚。
萧芜华敛眸,可她觉得令仪不是母后口中所说的那种人,令仪是那般的好,好到自己早已将整颗心都给了出去。
那究竟是何时把心交出去的呢。
也许是当年令仪奋不顾身跳进池水中,救因贪玩而落水的她上岸的时候,也许是宫中妃子欺负她,令仪不由分说站在自己身后为她撑腰的时候……
屏风后传来幽怨叹息声。
萧芜华回过神,手指拨弄着飘在水面的玫瑰花瓣,语气缱绻:“你到底想做什么?”
“送葡萄给殿下。”
“只是送葡萄?”
“嗯。”
“那你放下葡萄就可以出去了。”萧芜华抿唇,愤愤地碾碎手中花瓣。
明明就是口是心非。
“唉,殿下气性真大,这花又如何惹了你。”阎无极垂眸,赏着池中美景。
叹息声变得清晰无比,萧芜华倏然瞪大双眼,戏水的手臂连忙环在胸前。
只是没等到她惊呼出声,房外突然传来嘶喊:“有刺客!”
阎无极皱眉,足尖转动,“殿下莫动,我出去看看。”
话落音,人已没了身影。
山庄处依旧灯火通明,阎无极环顾四周,只看见萧挽婧扶在假山处,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
“阎大人,有刺客。”
“刺客何在!”不闻不语急匆匆赶来,发梢还滴着水。
见萧挽婧指着他们身后的汤屋,阎无极微眯双眸,她刚从房中出来,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刺客,但是……
她耳尖微动,才发觉脚步声在房顶!“守好房门。”
说罢阎无极轻点不闻曲起的腿,腾空跃上房顶,追赶着那道略有眼熟的身影。
可当她追至屋顶中央时,脚下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阎无极暗道不妙!竟然中了那萧挽婧的毒计!
青玉瓦片陡然变成了两片隐在暮色中的黑布,它们吞下人后又无恙般合上。
“大人!”
阎无极消失在房顶,令不语大惊,刚想要推门而入却被不闻阻止,“你疯了,里面是公主殿下,别担心,山庄里没有刺客。”
想必是长公主殿下……但他们回首时,假山处的人早已不见。
萧芜华眼睁睁地看着墨色身影从屋顶落入热汤中。
“扑通!”
房外二人闻得落水声后松了口气,相视一笑,悄声离去。
热汤瞬间便包裹了阎无极全身,她屏住呼吸,在水底折腾了几下才堪堪站直身子,冲出水面。
待稳住身体,阎无极抹去脸上的水和花瓣,睁开双眼,恍然间见水中仙。
热气好似迷了她的神魄,呆呆地望着宛如人间仙境的美景。
臻首娥眉,美目盼兮,白皙脸庞上恰到好处的红晕,让人忍不住想要啃咬一番。
修长脖颈下是圆润香肩,锁骨如刀削,精致似玉雕。
“你…还不快转过去!”面对她炽热露骨的眼神,萧芜华甚至忘了该作何动作。
阎无极回过神,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萧挽婧,她捻起湿透的青丝,将它们甩到身后,骂道:“该死的萧挽婧。”
这几天休想再看见林尔思!
萧芜华震惊:“你敢骂我姑母?”
此话又引得那直勾勾的眼神看过来,萧芜华蓦然想起姑母说过的话,
‘别看阎无忧一副堕入空门的模样,实则是个大淫魔…’
当时自己并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如今不信也不行了,毕竟那眼神…像要吃人般。
“圆珠音云,快随本宫进来看看,若宁殿下有没有受惊。”
阎无极目光阴冷地盯着屏风后面,险些咬碎后槽牙,可脚步声愈发清晰,萧芜华也愈发焦急,无奈之下她只得潜入水底。
水面瞬时恢复了平静。
萧挽婧进来时,池中只有一人。
她锐利的眼神扫过看似没有波动的池水,唇边带着一抹了然的笑意,“若宁,方才有个刺客在房顶,你可受惊了?”
萧芜华呼出热气,语气有些不耐烦,“不劳烦姑母忧心,音云,还不退下。”
“是,殿下。”音云应声离开。
圆珠皱眉,不知长公主殿下为何会突然来到这里,方才阎大人不是说她已经歇息了吗,可看衣物穿戴又不像是刚从床榻起身的样子。
什么刺客不刺客的,明明就是殿下让她在屋顶走一遭啊。
萧挽婧十分笃定人藏在水下,她踱步在池边,瞳中藏着怒火,自小到大,自己从未被一个小辈整得这么惨过,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就不信,这人还能藏在水底永远不出来。
萧芜华心底焦灼不已,唯恐池中人呛了水,她起身欲出池,“姑母若是也想泡热汤,不如侄女让出这池予您?”
圆珠连忙背过身去。
萧挽婧以团扇遮眼,避开那春光,“瞧你没有一点廉耻之心,就算我是你姑母,你也不能随意露出身子罢。”
若是让那睚眦必报的人知晓了自己看了萧芜华的身子,保不齐又要想什么法子整死她。
“姑母比我年长十八,在若宁眼中是如母亲般的存在,既是母亲,又有什么不能看的呢?”虽是如此说,但萧芜华还是用双臂环在了胸口处。
萧挽婧一直举着团扇,手都酸了,可那萧芜华就像和她做对似的,站在池中跟个立松一样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