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阎家手足,竟当街起了争执,真是丢人现眼。”
阎天冬连忙解释:“兄长,是他抢我的东西!”
阎南星也不甘示弱:“胡说,明明就是你抢我的东西!”
眼见二人又要起争执,掌柜心急如焚上前制止,生怕那羊毫笔有闪失,“两位公子,有话好好说便是。”
谁料却被二人失手撞到旁边,掌柜只能扶着腰哎呦哎呦的叫。
阎无极忍无可忍,“放肆!”
一声怒喝,连角落里的不闻都瑟缩着起来,要知道主子可是很久都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了。
二人惊吓到同时松开了手,好在掌柜眼疾手快接住了那长木盒,他忙将宝贝收入怀中,退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连二人的家仆都慌乱地躬着身后退了几步。
阎无极秉着公平公正,先是干脆利落的赏了一巴掌给年纪稍大些的阎天冬,接着又反手抽向阎南星。
两道清脆的声音过后,堂内终于静了下来。
阎家家规森严,可长辈多娇惯,虽没犯过什么大错,但也惯得他们坏毛病一身。
平时又多以说教为主,故而更让他们恃宠而骄,傲慢自大。
在阎家的小一辈眼中,最怕的人当属阎无极了。
阎无极在小辈中年纪最大,时常板着个脸,又因多年征战沙场而满身戾气,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惊胆战。
血脉压制让他们的祖父害怕镇国侯,而他们也一样怕镇国侯的孙子……
耳边总算没了聒噪的声音,阎无极面色平静如水:“滚回去。”
二人捂着脸,垂头丧气,“是,兄长。”
家仆颤巍巍地跟上自家公子。
不闻伸展手臂,面无表情地一掌拍开堂门,击退了趴在门口偷听的众人。
众人连忙闪开路。
只见两位小公子没了方才的气焰,老老实实地上了马车,各自调头离开了昙容街。
“掌柜的,铺内可有青玉管羊毫笔?”
“有有有。”掌柜掏出方才的长木盒,小心翼翼地呈给他,“这便是今日新来的青玉管羊毫笔。”
整个汴京只此一支,幸好安然无恙。
阎无极接过,打开木盒,一支散发着温润光泽的青玉管便映入眼帘。
纤纤玉手配这青玉笔杆,当真是赏心悦目,他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掌柜偷瞄着眼前人,被变脸如此之快的速度惊住,乌云密布变晴空万里竟只在一瞬间。
公主府
府中一如既往的清净,只有几个零散的仆役打扫着庭院。
荷花池边的广玉兰花已经谢的差不多,音云说它还会再开,可惜她再也看不见了。
萧芜华立于连廊下,呆呆地望着那棵玉兰花树。
她喜静,府中本就没有多少仆役,只有音云会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吵闹自己。
如今又太静了。
“殿下,这是少府呈上的文书。”
耳边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萧芜华回过神,看着那发间花白的人,接过文书后轻笑道:“原来是你。”
陈斯思垂手于腹前,顺着她方才的视线望去,“玉兰花还会再开的。”
“嗯。”
“殿下为何会想要建安乐堂?”
萧芜华沉声道:“当然会为了让那些被丢弃的孩童有一个容身之所。”
待‘蛟神’一案破了,应会有许多无家可归的女童,她要提前为她们做好打算。
“先皇曾建立弃婴府。”
“弃婴府和我要建立的安乐堂不一样。”
弃婴府只是一个单纯的容身之处,可安乐堂里面会有教习夫子,让她们习得日后可以生存下去的本领,不至于浑噩一生。
陈斯思明白了她的想法,“可殿下想得太简单了,一旦这世上有了安乐堂,弃婴只会越来越多,且那些丢弃者也会愈发心安理得。”
人性就是如此。
“我知道,所以建这安乐堂还需一人相助。”
陈斯思不解,“殿下说的是谁?”
萧芜华笑而不语,她展开文书,看着少府所选的几处庄子,比对着它们之间的利弊。
太偏僻的不可,故而距城百里的北郊栾山弃掉。
太繁华的不可,故而城外不远的西郊竹林弃掉。
剩下的南郊苑溪和东郊川外倒都挺适合用来建安乐堂。
正当萧芜华难以抉择时,守卫来报:“殿下,阎大人求见。”
她合上文书,对上陈斯思疑惑的双眼:“人来了。”
“带阎大人去凉亭等候。”
守卫应声而去。
陈斯思反应过来,但还是有一丝不可置信,原来殿下所说的人竟是他?
可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这是,”阎无极端起茶盏,细品之,讶然不已:“相山云雾?”
萧芜华莞尔,“不错。”
“……”不知为何,他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萧芜华每次坑他之前都是如此,先给个甜枣尝尝,再给一巴掌。
“阎大人来是为何事?”
他放下茶盏,从袖中拿出无字书卷,“自然是来向殿下说明‘蛟神’一案的进展。”
萧芜华垂眸,摩挲着茶盏,“既然陛下已经将此案交给你,你不必向我说什么。”
他挑眉,眼中有戏谑:“那殿下想不想知道进展?”
明明就心焦的不得了,却还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阎大人有话直说。”萧芜华语气冷了些。
……吧啦啦啦啦……
“总之,鬼童杀人案便告一段落。”阎无极轻嗅醉人茶香,细细品着清冽茶汤润喉。
萧芜华略有失神,没想到朝中六品官员都已成了‘蛟神’信徒。
是她想得太简单了,这案子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错综复杂。
“待我的接风宴后,我便会动身去往盘龙镇,届时京中就要殿下多费心神了。”
谁知萧芜华却斩钉截铁道:“我也要去盘龙镇。”
她已无法静心待在汴京。
“咳……”阎无极呛住,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一直沉默的陈斯思提醒道:“殿下,没有旨意您不能随意离京。”
此时一阵微风拂过,不同于茶香的香气冲入阎无极的呼吸之间,他鼻尖微动,寻香望去。
见修长而又白嫩的脖颈,细腻如丝的肌肤在日光的映照下散发出淡淡的光泽,仿佛羊脂白玉一般温润柔和。
萧芜华忽略他的灼灼目光,“只需阎大人向陛下请旨。”父皇定会允他。
他微微颔首,眼神却不舍得偏离半毫。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