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伯母喂你吃。”
妇人笑意盈盈,吉儿听话的张开了嘴,她心中暗道如果娘亲没有死的话,是不是也会这般温柔对她。
想她是饿急了,两盘点心吃得精光。
吉儿看着空空如也的碟子,有些难为情的垂下脑袋。
沈白芨失笑,伸出手轻抚她冒出青茬的小脑袋,柔声道:“过些时日头发便会长出来,吉儿就会漂漂亮亮的了。”
“真的吗,吉儿会变得和伯母一般漂亮吗?”吉儿满脸憧憬的望着她。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阎无极推门而入,毫不客气的打破了她的幻想,母亲可是名盛汴京的美人,她一个骨瘦如柴的小丫头怎能和母亲相提并论。
刚才还带有笑意的脸,立马变得沮丧。
沈白芨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好不容易将人哄好,却被他一句话白费了功夫,“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吉儿,我们不要搭理他。”
“鸡儿?”阎无极扶额嗤笑,这名字果然符合她的模样,瘦弱的如同小鸡仔。
“吉祥的吉,你又想到哪里去了。”听他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沈白芨愈发恼火,开始撵人:“行了,快忙你的去吧,别在这碍眼了。”
碍眼?阎无极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说:“我?”母亲竟然为了这个鸡儿,哦不,吉儿向他恼?
见他不为所动,沈白芨眼神示意不闻不语。
不闻不语面面相觑,还是决定服从夫人的指令,一人一边将阎无极架了出去。
毕竟阎府地位最高的还是夫人。
阎无极风中凌乱:“……你们两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屋内重归祥和,沈白芨挂上笑意,执起她的小手,安抚道:“那几个大哥哥都不是坏人,吉儿不要害怕。”
吉儿听话的点点头,低头看着那双柔荑将自己脏兮兮的手包裹住,心中不知弥漫何许滋味。
她知道伯母这样做是为了从自己口中得知那天的发生的事情,但还是贪恋这份温情。
正当她思索要从何说起的时候,却见伯母起身行至房门口,搁着门板吩咐道:“不语,去将喜儿唤来。”
不多时喜儿便来到屋外,“夫人有何吩咐?”
“烧些热水来,再去找一身公子幼时的衣裳。”
喜儿应声离开。
沈白芨回过身,看着略显窘迫的吉儿,安抚她道:“天气热,我们洗完身子换干净的衣裳好不好?”
干净的衣裳…吉儿垂头失神盯着自己的衣裳,它黑乎乎破烂烂的,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她都不知道这件衣裳穿了多久了。
伯母穿的衣裳干净整洁,还香香的,好闻极了。
热水很快就送来,喜儿指挥着他们将浴桶放置于屋内后,她把热水和冷水兑到合适的手温,“夫人,可以洗了。”
“好,你们退下吧。”
沈白芨抚着喜儿拿来的衣裳,垂眸看了半晌后,展开它比对着吉儿的身量,皱起眉头:“好似大了些。”
喜儿抿嘴笑,“夫人,是她太瘦弱了。”
“无妨,多吃些补补,便不会大了。”
阎无极盯着院中那棵杏树,背着手,颇有惆怅之意。
吉儿太过年幼,对待常人的审问方法不该使在她身上,这可让阎无极无计可施了。
威逼利诱不行,恐吓震慑也不行,殴打酷刑更不行。
但愿她识相点,快将自己所知告与母亲,倒也不枉他心善这一回。
长公主府
竹条编制的凉榻置于连廊阴影处,美人侧倚在榻上,手中团扇翩翩,引得鬓间碎发随风舞动。
鹅蛋般圆润的脸庞肤若凝脂,那双美目微阖,唇边带有笑意,似是有欢快心事。
婢女圆珠在旁默默煮着茶,小心翼翼的用蒲扇将热气赶去另一边,生怕惊扰了殿下的美梦。
圆珠疑惑,殿下特意吩咐自己煮了上好的茶,是要等谁呢。
不多时,守卫来报:“殿下,若宁公主来了。”
圆珠这才了然,原来长公主殿下等的是若宁公主,她朝守卫点点头,轻声道:“待我唤醒殿下。”
谁料殿下早已睁开双眸,眼中戏谑之色浮现,“快请本宫的好侄女进来。”
“是!”
萧芜华方才仔细看了那封来自长公主府的信件,上面只是一些家常问候,并没有说邀她来府,但想到自己这位姑母有着常人不能理解的作风,还是选择来走一遭。
得了守卫应允,她随着领路的人到了连廊,待见到姑母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时,不免又有些后悔来此。
“若宁见过皇姑。”萧芜华随意行礼道。
永康长公主,当今太后的爱女,除了幼时跟着先皇在边关受过一些苦,这辈子可以说是受尽了宠爱,享尽了荣华富贵。
幸好皇家规矩森严,没将她养成一副嚣张跋扈为所欲为的性子,否则可对不起萧家的列祖列宗。
“我的好侄女,想见你一面还真是难如登天啊。”
永康上下打量她一番,小美人打扮的并不华丽,身着墨色烫金边广袖流仙裙,发间也只有一对双凤纹鎏金银钗,但胜在容颜是绝色,简单的装扮倒别有韵味。
“皇姑说笑了,若宁实在是有事缠身。”
萧芜华应付完她,随着婢女的指引落了座,坐下便被茶香扑鼻,不禁唏嘘道:“原来好茶都被送到皇姑这里。”
永康噗嗤一笑,手中团扇轻轻敲向萧芜华那洁白如玉的前额,“怎么,你府中的茶就比姑母的差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太后可是把相山云雾都予你了。”
如今太后最疼的便是她了,连自己这个女儿都要排在后面。
“相山云雾,确是好茶,听说是镇国侯从边塞所得。”萧芜华也想起来。
永康点头,皓腕轻晃团扇,“是啊,毕竟此茶只生于厥勒境内。”
圆珠为萧芜华斟了一盏茶后便退下了。
连廊建在花园,因为长公主爱赏花,可她又不爱那些艳丽的牡丹,月季,只爱清新淡雅的兰花,梅花。
如今倒也便宜萧芜华了,谁让她也爱兰花呢。
永康凝视着她的侧颜,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似笑非笑,“听闻阎无极回来了。”
“此事人尽皆知。”萧芜华淡淡回道。
“他还是那般讨人厌吗?”
“姑母何出此言。”
永康以团扇掩唇,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