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十二年,大暑。
已是辰时三刻,音云缓步走到合上的红纱罗帐前,隐约可见床榻人影,轻笑一声,挽起罗帐。
“殿下,该起身了。”
女子朝内侧卧,只着绯色肚兜,露出纤细白皙的薄背藕臂,丝衾堪堪护住腰侧。
旖旎美梦被打断,她轻蹙双眉,玉手将丝衾扯上遮住大半春色,沙哑着嗓音,“今日无事,别扰我。”
见她不愿离开床榻,音云无奈地应声退下,又将罗帐放下。
萧芜华无声叹息,这已是自己数不清第几回……自月事初临,她便开始了在梦中同那个人做难以启齿的事情。
第一次时,她惊慌失措;第二次,她羞愤难耐…谁料后来便竟无比期待起来。
可唯一让她不痛快的是,那张脸太过模糊,只有柔软的唇和如清泉般的低吟会给她一丝真实感。
萧芜华眼睫微颤,感受到了潮湿之意,不禁愤恨地咬紧了唇瓣。
混蛋阎无忧,死了也不叫人安生!
她立马坐起身,丝衾顺着藕臂滑落,露出圆润香肩,轻启被蹂躏的红唇:“音云。”
守在寝房外的音云连忙应声,“殿下?”
修长玉腿从丝衾中迈出,“我要沐澡更衣。”
昭化-蒹葭山
阎无极背手立于山峰之顶,神色漠然的看着山脚已经被困了三日的敌军。
垂着眸,似在思量什么。
昭化这一带多山多水,可谓是易守难攻之宝地,少有人会选择在此地作为攻点。
故而这些人并不是为了攻上蒹葭山,他们此前一直在距离此山三十里处的霖阳县附近徘徊,似是有意引起关注。
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乌蛮和西戎大军的装扮,倒像是一些流寇匪帮临时组成的一队人马。
虽然看起来不堪一击,但人数近千人,这令他们不得不防备。
为证猜测他们出其不意偷袭了一次,这些人便大乱阵脚,死伤一半。
果然不是正经训练有素的军队。
于是便佯败退兵,将敌军诱入,困于此处,同时命人严密监视着周围城镇的一举一动。
但已经三日了,一丝风吹草动都没有。
敌军共有千余人,已剿灭一半,剩余的皆困于此处,若是还有援军,也早该现身了。
“确定能让他们通风报信吗?”
“回将军,西南方的湖泊和密林设兵只有十人,据报这几日并无人强闯。”
这让阎无极觉得自己有些多虑。
昨日,京中密旨让他速回京,眼下不能再继续耽搁了。
看来武威军营里确有奸细,有人将他的踪迹泄露了出去。
于是便道,“不语,传令下去,命众军戒备,弓箭手继续埋伏,”
既然送上门了,就没有不杀的道理。
“不闻,你带一队人随我下山。”
“将军,何需您亲自去。”
阎无极轻笑:“要懂得尊重你的对手。”亲自取下他的人头才对。
此时已是大暑,天气愈发炎热,山脚虽有阴凉有湖水,也有些野果野草,但怎么也不可能让数百人一同填饱肚子。
困了三日,他们早已身心疲惫。
这鬼地方不是密林就是山群,不但辨不清方向,四周还都是陷阱。
山谷幽幽,林中时不时还有不知名怪鸟嚎叫,平白让人觉得有些凄冷。
忽然,尽头一阵马蹄声。
为首的少年一身玄色轻甲,以墨玉冠束发,面白如玉,剑眉星目,他胯下宝马毛发油光锃亮,昂首阔步。
一人一马都神气十足。
陈河猛的站起身,见此情景不由得咬紧了牙关,颊肉抽动。
可笑他人得意时连一匹马也能对自己吹胡子瞪眼了。
若不是自己一时大意被偷袭,又阴差阳错中了诡计,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这一切都还要从前几日说起……
有传言说阎无极近日会出现在昭化一带,似是要对乌蛮有所图。
于是他们便得令从蒹葭山附近造点声势,扰乱其注意力,更是要验得传闻真假。
要他说乌蛮那些人就是杯弓蛇影,一点小动作就吓的六神无主。
乌蛮那些军中将领对阎无极这个人也是谈之色变,说此人神出鬼没,阴险狡诈,更讨人厌的是他鲜少与人正面迎战,多为突袭。
行踪诡秘,让人防不胜防。
可怜他们现在被逼到绝处,恐怕还没等到阎无极,他们就得先去见阎王了。
不闻啐道:“尔等宵小之徒,竟也敢不轨于我大渊!”
“我呸!当是什么人,原来是个毛头小子!没有本事与咱等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使诈算得什么英雄好汉!”
男子骂骂咧咧,声音中气十足,身板挺的也硬实,丝毫不觉得自己身陷囹。
待看清来人长相后,男子不禁有点诧异,左看右看都感觉这少年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看他那虚张声势的模样,旁边的不闻撇了撇嘴:“将军,要我说您干脆放箭射死他们算了。”平白浪费口舌。
阎无极听着骂虽面不改色,可那薄眼皮下的丹凤眸中却有些阴鸷。
男子僵住,心下暗暗盘算起来,若这人真要一时冲动把他们全杀了,那他们可就真是死不得其所。
于是话锋一转,抱拳道:“小兄弟,我等并非乌蛮大军,只是听闻阎将军在此,故而来长长见识,见上一见,绝无冒犯之意,
鄙人姓陈,单一个河字,敢问兄弟如何称呼?”
不闻当即沉下脸,厉色道:“放肆,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阎将军称兄道弟!”
这个称呼让陈河如同当头一棒。
他娘的,总算想起来这人为何眼熟了!
回过神来陈河打了个寒颤,从头顶凉到脚底。
他不禁想,若此时见到的是阎镇该有多好,至少还有一线生机可搏。
但偏偏眼前的人是阎无极,一个赶尽杀绝的刽子手。
可是这人怎么会长得这般阴翳邪气,哪有半分常年征战沙场的硬朗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公子哥被逼上山做了土匪。
没用了,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了,在战场上遇见阎无极不死也得扒层皮。
陈河咬紧牙关,翻身上了马,大喝一声:“把我的长枪拿来!”
谁知那少年却低笑两声,轻蔑地眼神看着他,“陈将军果然有魄力。”
只可惜,下场只会是人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