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在江学康的玩笑中逐渐缓和。
两人的话题聊回了曾经的往事。
之所以一直说迟晚秋勇敢,是因为她在那个年代,做了许多女性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逃婚!
若是套用现在的环境,那甚至算不上什么实质婚约。
而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强行安排好了一门婚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现在自由恋爱的年轻人,根本体会不到其中的份量。
倒退四十年,是实实在在的两座大山。
迟晚秋躺在床上,感怀着说道:
“学康,还记得那年你被学校通报批评吗?”
江学康双手垫在脑后,笑了笑:
“能不记得吗?那可是我教师生涯中的唯一‘光彩’事迹。”
迟晚秋侧脸凝视,有些恍神:
“我也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我一直都记得。”
“侯二柱带老家的人来学校抓我,说我是他媳妇。”
“被他们拖着那么一直走,路过了好多老师,好多好多。”
“我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眼神、表情、退却的样子……”
“还有你的暖壶,砸在侯二柱脑袋上的画面,我当时就想……怎么能砸那么响?”
江学康:“噗……”
迟晚秋:“嗯?”
江学康:“噗哈哈哈……啊哈哈哈……”
迟晚秋:“哈哈哈……”
柔软的床垫随着二人的笑声震颤起伏。
如此的摇床,也是少见。
迟晚秋笑出了眼泪:
“学康,你当时在想什么?就不怕人家说你犯了流氓罪吗?”
在当时,如果没扣上流氓的帽子,一辈子别想翻身。
不管在此之前,你是什么光辉的职业职务。
在原身老江的记忆里,过去了那么久,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却记忆犹新。
江学康回答着说道:
“要说流氓,现在看他们才是真正的流氓。”
“没见过面的两个人,拉着就说是他媳妇,不是流氓是什么?”
“我当时没多想,只想着一件事……你在求救啊。”
迟晚秋久久不语:“……”
江学康长出一口气:“当时,还好老陈来的快,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要被打死了,哈哈哈。”
迟晚秋再次跟着笑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笑着笑着眼泪却跟了出来。
一滴两滴,很快失去了控制。
迟晚秋牢牢抓着江学康的睡衣,像是要将他抓在手里。
……
这一夜。
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两位人生旅途后段的人,彼此敞开心扉的聊了许久。
一直聊到迟晚秋熬不住,自然进入梦乡才结束。
江学康睡着后,再醒来已经是早上九点钟。
枕边人没了踪影,床头柜上多了一份早餐。
还别说。
这样的日子,怎么还有点享受?
江学康穿好衣服后,端起桌上的早餐。
一边吃一边走出卧室,寻找起郝真成。
房子太大,找个人还真有点麻烦。
“醒啦,昨晚累着了吧?”
没用江学康找,郝真成先从客厅里冒了出来:
“没看出来,你这老身子骨挺扛造啊!”
“我半夜醒了撒尿,听你哪屋还‘战歌嘹亮’呢。”
“不怪我啊,我可没什么偷听的癖好。”
“你俩嗓门忒高,尤其是你,你还哈赤哈赤的挺带劲!”
江学康咽下嘴里的食物:
“怎么什么事从你嘴里说出来,就那么脏呢?”
“我们俩只是躺着聊聊天,忆往昔。”
“算了,对牛弹琴,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我跟你解释干嘛。”
郝真成跟上江学康的步伐,一起坐在二楼客厅沙发上:
“好好好,行行行,我脏,你文艺。”
“道德标兵,当代柳下惠!”
“昨晚用了好几个吧,把这几个也给你。”
说着,郝真成口袋里咯吱咯吱作响。
江学康迅速的按住他的手腕,严肃道:
“你自己留着吧,我用不到。”
“以后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要往我身上塞。”
郝真成一副大事不好的表情,急道:
“你心咋那么大呢!”
“凡事要万无一失,做好保险啊!”
“你别觉得这个岁数,啥啥不可能。”
“我头几天还刷着一个视频,老太太六十二啦,你猜怎么滴?”
“她就还怀啦!”
“到时候你真整出点这事,你收不了场。”
“噢?给天天生个叔叔,生个姑姑?你得劲啊?”
江学康向沙发一侧靠了靠,作势便要起脚来个正蹬。
郝真成缩到一边,连忙又改口:
“别别别,老江。”
“你要是真没啥情况,要不……”
“我一会儿找物业,再多收拾出一间房呢?”
“你俩也不用挤一屋尴尬,你说是不?”
江学康:“……”
昨天要是早这么做,哪有那么尴尬事。
现在躺也躺了,睡也睡了。
回来人家一看,又多收拾一间。
什么意思?
不是更难收场!
别说住不住,这个举动但凡有点情商,也做不出来。
郝真成怎么可能是真好心?
他故意这么说,就是要看江学康的反应。
别光看老头怎么说,还要看老头怎么做。
江学康的沉默不答,已经让郝真成有了结果。
“呵,呵呵,呵呵呵。”
郝真成插着口袋,贼笑着起身:
“这家伙圣人给你装的,到真事上完犊子,现原形。”
“赶紧吃吧,补充补充体力,今天什么活动。”
“还剩一家没找过,要去吗?”
江学康将最后一口早餐吃下,摆摆手说道:
“不用,接着去十五小学,让易主任加深加深印象。”
郝真成:“得嘞,我去把车开过来,你抓紧换身衣服。”
江学康忙叫住:“成子等会儿,我行李箱里有一件老年运动服,帮我带着,今天锻炼锻炼,跑跑步。”
……
上午十点钟。
江学康与郝真成再次来到了十五小学大门口。
“我们就进去看看,不惹事。”
“可不能推人啊,他岁数大。”
“兄弟,要不你先抽根烟呢?”
“那旗杆的事,真和我没关系,你咋不信呢?”
“什么摄像头看见啦?哪有摄像头?”
“……”
这一回,江学康只是在一旁站着。
让郝真成与保安大哥交涉。
任凭郝真成磨破嘴皮,保安也不敢再给他们开门。
昨天的事,差点让他跟着背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