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指着她怀里的水泥,“姐姐,你刚才把水泥摸痛了,我是见它伸了爪子,怕伤到你,所以才提醒你的。”
像是察觉不到虞茵态度似的,他软着嗓音,撒娇一般。
“都提醒你好几遍了,但是你一直不搭理我。”
虞茵抬眉。
“你不知道吗,我在接电话。”
“啊..?”
方嘉义脸上闪过恰如其分的惊讶。
他语气茫然,带着点不知所措:“大概是因为你的头发挡住了耳机,而且我没有听到你说话......对不起姐姐,我真的不知道。”
“是对面的人误会了吗,我、我可以帮忙解释的。”
少年眼神天真,很是无辜,做出一副懊悔的样子,内心却已经开始打起了歪主意。
误会最好。
到时候再模棱两可解释一番。
气不死他。
虞茵没吭声,抱起水泥,面无表情回房间。
饶是平日里脾气再好。
这次也真的生气了。
无论是不是故意。
他都可以好好说话,没必要用那种语气提醒。
“姐姐——”
方嘉义下意识追上去,回应他的,是“砰”地一声,随之紧闭的房门。
虞茵没理会外面的人,拿手机重新拨号。
但很遗憾。
冰冷的女声响起,提示对面关机。
...
另一边。
听到那句话后,贺时堰脸色倏地就变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他妈的!
根本没法冷静!
呼吸起伏不稳,动作带着几分难掩怒气冲撞的狠戾。
等反应过来。
手机已经彻底报废了。
夏风闷热黏腻,吹不散男人周身阴冷的气息。
情绪波动太剧烈,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片,一阵眩晕感袭来。
天旋地转,世界开始变得扭曲,脚像踩在了棉花上,站不稳,只能靠在栏杆上稳定身形。
姐姐?
指向明显,是虞茵没错。
手劲好重?
你轻点摸??
她一个女孩子,手劲能有多重,到底是摸哪里才会让人觉得手劲重。
无论哪里,都不能摸。
复盘之后,非但没有冷静下来,甚至连“冷静”二字怎么写,都不知道了。
额角渗出细密的汗水。
连夕阳的余晖都变得刺目起来,男人眯着眼,晕晕乎乎,气息紊乱。
他知道的,虞茵分寸感很强。
不可能去做那种事。
但方嘉义又怎么敢当着她的面用那种语气说那种话。
透过听筒,他听出了那人的挑衅。
他是故意的。
故意让自己听到。
放在一周前,贺时堰会很自信,会坚定认为是方嘉义在耍心思耍把戏。
但现在...
茵茵发现了他不堪的一面,她不喜欢。
仅被她窥探到一点真实。
她就已经很生气了。
所以会不会,是她在借方嘉义暗示自己。
她不想继续了。
想......
男人惊慌捏紧手指。
...
天色暗了下来。
酒吧包厢。
空气过于安静了。
祁澈路景延温秘书三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又转头,齐刷刷地将目光落在对面沙发的男人身上。
贺时堰身形微躬,指尖一点猩红明灭闪烁,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空酒瓶。
全是他的战绩。
他的脸半陷在阴影里,侧脸轮廓凌厉分明,眸光很淡,漆黑而沉静,看不出丝毫情绪。
周身气息却压抑到了极点。
待在这样的环境里,三人几乎快要窒息了。
路景延拉了个群,低头扣手机。
“啥情况,说是来喝酒,自己喝的起劲,把我们当空气人?”
祁澈愤愤盯着贺时堰手里的烟。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谁说过不允许在包厢里抽烟,你们看他那烟抽的,气死我了。”
温秘书:“感情受挫了吧。”
祁澈:“???不是早就受挫了吗,今天才开始颓废,是不是太迟了点。”
他们都知道两人冷战的事。
温秘书随手回:“可能他老婆不要他了吧。”
祁澈:???
有道理哎。
除了这个,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原因了。
他抬起头,盯了贺时堰片刻,傻不愣登问出声:“贺哥,你老婆不要你了?”
此话一出,空气仿佛静止。
路景延温秘书:!!!
这傻子!
会不会说话!
包厢里静得可怕,两人屏住呼吸,生怕贺时堰受到刺激把这里给掀了。
目光小心翼翼落过去。
猛地一顿。
想象中的暴戾情绪并没有出现。
贺时堰仍保持着刚才的坐姿,一动不动,烟灰落在手上都没有发觉。
头顶变幻的灯光恰好落在他脸上。
他们看到男人脸色苍白,眼底却发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靠??!!!
一串突兀的铃声打破了这近乎凝滞的氛围。
“我接个电话。”
温秘书连来电显示都没来得及看,就急匆匆握着手机跑出包厢。
推开门。
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
深深吸一口气。
这才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低头。
看到来电显示,温秘书刚落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虞茵??!!!
什么情况啊这是。
“喂?”他连忙接起电话。
虞茵站在2401门口。
贺时堰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联系不到人,她有想过直接去公司找他,但当时那个点公司已经下班了。
怕错过。
就按捺住了那个想法。
给黎笙打了个电话,让她遛完狗直接带着钢筋和饭回小区,然后收拾东西,先一步带水泥回来了。
在贺时堰家门口蹲守有一会儿了,按理说这个点他该到家了。
但迟迟见不到人。
思来想去,她只好拨通了温秘书的电话,打听贺时堰的去处。
“我们现在在酒吧,祁总和路总也在。”
温秘书老实交代。
听到他们在酒吧,虞茵下意识皱眉,“你们去喝酒了?他现在状态怎么样?”
“准确的说,只有老板在喝。”
温秘书没忍住好奇问:“虞小姐,您是不是和老板吵架了?”
“没有。”
虞茵无奈叹气,“就是发生了点小误会,你让他把手机开机,不要生气,我能解释。”
生气?
温秘书茫然开口:“老板没生气啊。”
“没生气?”
这下轮到虞茵茫然了。
没生气约等于没误会。
既然没误会。
干嘛要挂她电话。
干嘛要关机。
干嘛要去酒吧。
干嘛......
念头还没转完,紧接着虞茵就听见温秘书说:“嗯,老板没生气,老板在掉小珍珠。”
虞茵:“什么?”
“因为祁总问了一句——‘贺哥,你老婆不要你了?’,所以就......”温秘书讪笑,如实叙述。
“......”
虞茵扶额,沉默了好久。
“手机,让他开机。”嗓音充满无奈。
“哦对了。”温秘书:“老板的手机好像丢了,还没来得及买新手机。”
又是一阵沉默。
她看不是丢了,是摔了。
如此,电话的突然挂断就好像有了解释。
虞茵叹息一声。
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温秘书,麻烦让他接下电话。”
“没问题。”
温秘书屁颠屁颠回到包厢,双手捧着手机,递到贺时堰面前,“老板,虞小姐让你接电话。”
男人神情微微一僵。
不愿面对。
眼眶好像更红了些,他别开眼。
“如果是说分手的话,你告诉她,我喝醉了,接不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