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的出生已经是个悲剧,那么你的结局不应该依旧是个悲剧。”这位深渊教团的奇美拉,在跳动着的幽蓝色火把的照耀下自言自语,昏暗的地下室内只有他与一颗注定不会孵化的蛋。
“哈哈哈哈,你应该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吧。不过没关系,也不指望你可以回答。”奇美拉转过身,正对着身前小小的蛋,将它抱在怀中,狼爪顺着漆黑的纹路描画着。“自从被第一代家主赐名之后,我就变得软弱了啊,这些话,我也只会对你说哦......”
“和那些把你当作交易物的家人们比起来,我倒觉得你更幸运一些,这样懵懂无知地死去,至少灵魂是纯净的。”
“但愿柱神对你们多加怜悯和偏爱吧......真是可笑,我一个深渊教团的居然在向柱神祈祷。”
“这也不是第一次表现得不虔诚了,哈哈哈哈。”笑着笑着,奇美拉的狼爪捂住了自己的虎首。博德感到掌心变得有些湿润。
接下来的片段变得十分跳跃。奇美拉时不时就会一个人来到地下室,对着这个小小的蛋说着什么,有时候是忏悔自己的罪恶;有时候是向深渊祈求对自己不虔诚的原谅;有时候是在和这颗蛋讲述当天发生的奇闻轶事和金银岛的飞速发展;有时候是向蛋倾诉自己对这个“大功业”的惶恐、疑惑和不安;还有时候只是吐槽这颗蛋异父异母的“兄弟”,也就是代替他被养育在琼斯家的孩子,会喊自己的名字了,变得多么调皮,因为贪财好色被“父亲”狠狠责罚......
直到奇美拉口中的有一位“小主人”长大成人,因为贪恋家族的财富与权势而主动承接了这一交易;直到有一颗被刻画有漆黑纹路的蛋被自己带到了这里......奇美拉才恍惚间发觉,先前那颗蛋的纹路早已黯淡无光,整颗蛋变得毫无生机。
那颗先前的蛋不知何时已经死了,在无法破壳的命运中死去了。
奇美拉只是愣了愣,机械地将死蛋抱到另一个隔间——那个隔间安安静静摆放着另一颗失去生机的蛋,接着将新被琼斯家族“交易”或者说“抛弃”的蛋安放在原先的法阵中央。
长久的沉默后,他这次甚至没有尝试启动那个销毁用的阵法,只是重新开始了新的一轮自言自语。
---格瑞斯与拉贝林打洞中---
博德踏出漩涡后,发现整个餐厅的人表情都和自己刚才差不多——像是看见了非常怪的东西一样摆出了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正义铁拳忍不住发话了:“这算什么?良心发现?我倒是看出来了,这个非常能活的管家身上估计就有着丝绒发布的可选任务:‘尽可能多地获知琼斯家族的秘密’,但是我不太想做这个任务啊......”
仪式师欠债还钱则非常不安,他扇了扇翅膀,唤出了金银岛联合学院的论坛(当然是离线版的,更新到他们进入梦境为止),在辛德哈特惊奇的目光中开始翻阅资料。
“不对,很不对劲,那些纹路在地底世界被介壳种广泛使用,因为他们的寿命普遍较短,所以这种纹路借取深渊的力量,让尚未出生的孩子们拥有自我意识,这样就可以进行‘胎教’,缩短他们出生后投入工作需要花费的时间......但是这种几乎是常识的小仪式,这头一看就是深渊教团在地底培育的奇美拉怎么可能不知道?!”
就连巫师盆满钵满也皱起了眉头,这位夺魂、预言双派系的第三能级巫师有非常不妙的感觉:“这样软弱的兽人,深渊教团不可能安排他前往地表做任务,更何况让他操持如此重要的‘大功业’?除非这就是他们想要的......”
博德接下来的话让全场鸦雀无声:“我说,那些琼斯家族自己亲生的蛋,真的死了吗?”
因为一直没什么动静,快要被众人忽略的黑色王座与全黑的猫兽人,突然像是融化了一样,渗入地板下方,在原地留下了一块圆形的影子。然而这么大的动静,却没被任何人注意到,就好像所有人都正好忘记了他们一样。
---餐厅众人讨论中---
又一份“执念之色”凝聚在罗曼的身侧,不过罗曼却依旧沉浸在刚刚的过往片段中,直到被虚影的叫声打断。
“快画呀,你真的不想早点出去?”
灰狼充耳不闻,只是用自己逐渐亮起苍白色光芒双眼直勾勾盯着虚影,然后伸出雪白的爪子,果不其然,抓了个空。
“我记不清其他几人的样子了,画不了。”
“得了吧,被炉火与铁锭协会评为三级画师的人,只要见一面就能把对方完全记住吧。又不是让你创作自带影响的魔画,需要这么认真吗?”
“果然,你是罗恩,对吧?”
“......”虚影沉默了片刻,显出身形。确实是之前看到的小麻雀,不过他的双眼再也没有当时的纯真和童稚了。“我说漏嘴了,是吗?”
灰狼笑了笑,回答道:“你也有可能是那些蛋的怨灵集合,也有可能是其他什么地缚灵,我就随口一猜,猜错了也不亏啊。”
“那我就直说吧。”罗恩冷冰冰地说道:“不完成这幅画,你们谁都别想走。”
罗曼又笑了,那笑容却毫无温度。只见他同样回以冰冷的注视,说道:“很好,那我就把除了达米安之外的人都画上去吧......”
“......”画室随着主人的心意晃动起来,不过很快就停止了。
“达米安是无辜的,只要一位铭记道途的画师将他健康的姿态画上去,他就可以摆托嵌合体的痛苦了。至于其他人,都不过是让我升得更高的资粮罢了。你当然可以随心所欲地创作,只是事后,你们不再是见证者之后,我会很生气。”
然后一团阴影从上方坠落,糊了罗恩一脸,然后流淌进罗曼的影子里,一动不动了。
感受着格瑞斯他们带来的信息,看着小孩子身形的罗恩气得涨红了脸却强忍着的样子,罗曼闭上眼,继续等待。
“这时候,你才显得像是个小孩子啊......”